第一千六十二章：心術的較量
李績治好了長孫無忌的箭傷，同時，也救了他的命。
論理來說，沒有李績出手施救，長孫無忌必死無疑。世上很多事對於生死來說，都是小事。
這個理，李績反覆推演過，他認為長孫無忌無論如何霸道和專權，這條命的恩情，他不會不講。
本來去梁州宣旨，賜死李恪，那是長孫無忌主動要去的。
後來，遇到挫折，他身負重傷，朱春旺返回京城搬兵，這才有了反轉。
在捉拿反王李恪整個過程中，可以說，基本上，沒讓長孫無忌冒險過。
這些事，他作為帝國的第二把手，心裏不能沒有數。
何況，李績在房遺愛的案子中，沒有掣肘。而是，隨着長孫無忌的心性任由他去打壓那些無辜的人。
長孫無忌熟知李績的癖好，無外乎就是喜歡玩幾個女人。
這不過是小節問題。
在帝國這種新時尚的浪潮下，從皇上到大臣，哪一個人不是以此為榮。
三十幾個雛雞，沒啥。只要李績喜歡，那就目的達到了。
長孫無忌最擔心的不是他玩人，而是怕他玩權。
既然，李績淡出官場，這個潛在的隱患，也就不存在了。
…
長孫無忌不僅給李績送去女人，還特意將皇上賞賜的黃金，送給他二百斤。
也算是表表心意吧。
從老周羊肉館出來，李績帶着丁山，直接回府。
而長孫無忌和褚遂良卻意猶未盡，二人乘坐肩輿，悄悄地去了京城教坊司。
據內部消息，今日的教坊司內，又從山南東道沒收來十幾個罪臣之女，個個水嫩光滑，有人給太尉密報過。
為了去教坊司，長孫無忌和褚遂良，每人還事先服用了聚元丹。
當然，這也是為了養生的需要。
老年不泄殘留精，褚遂良和長孫無忌都暗通黃老之學，對於《黃帝內經》《素女經》《道德經》等奇書，也略知一二。
…
李績回到靖王府的辦公室，房間內熏香繚繞。
荷花穿着淡藍色超短裙，一雙細長的小腿露在外面。
她看見李績進來，笑着給李績脫去外衣，又給他泡了一杯鐵觀音。
看見李績有點懶做，她就輕手輕腳地從書架上拿下一本《論語》，放在他面前的堂案上。
看着李績漸漸紅潤的臉色，荷花一陣激動，起身就在他的嘴唇上吻了一下，好像意猶未盡，還把香舌深入進去，攪動一番。
李績迎送幾下，低聲吩咐道，“荷花，讓我清靜一下，本府得靜下來理理思路。”
荷花抹抹嘴，笑道，“王爺，你別胡思亂想的。今後的路，該怎麼走，就怎麼走。”
“我說荷花啊，有些事，你未必看得透。如今帝國官場攻守之勢異也。這次接房遺愛忤逆案，清理了一批魏王集團的骨幹人員，最終的結果，太尉完勝。現在整個朝堂恐怕再也沒什麼雜音了。太尉的權力已經達到頂峰。本府真的很擔心，一旦他反叛，李治那小兒，如何能抵擋得了。”
又是官場，又是權力之爭。
這些啊，荷花不感興趣。她沒有接話，走到小凳子邊，坐下，靜靜地繡花。
李績坐在靖王府的辦公室里，陷入了深深的反思之中。
這段時間的大唐，發生這麼多事，真是令人膽顫心驚，稍微不注意的話，就會被卷進這個忤逆窩案里去。
他回想到，貞觀年間，他跟隨李二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
李二死前安排後事時，從資歷和實力上看，他是足以和長孫無忌一起輔政的。
但李二卻猜透了他的心思，來個先抑后揚之術，下令將他貶到隴右道疊州任都督。
後來大內總管王德告訴過李績，那時李二從特意囑咐過李治。
“李績這個人能力和智慧都是最頂級的。你對他沒有恩情，很難駕馭他。我現在把他外貶，如果他得到命令后立即去赴任，就說明他沒有異心。等你登基后，將他召回到長安重用，他必將忠心於你。如果他得到命令后猶豫不肯離開京城，你立即殺掉他。”
王德當時沒有把此話外傳，心裏暗嘆，伴君如伴虎。一念之間，可能要人命。
其實呢，李二的做法不能說不妥。
後來，有一次，李績和王德喝酒的時候，他還推心置腹地說道，“有人以此指責李二刻薄寡恩是不恰當的。我當皇上，我也會有這一層擔憂。”
王德只能感嘆，“王爺，還是你大度。一般人，這次恐怕出不來長安城。”
“順勢而為。做官是由各種因素綜合而成的。人不但要善於察言觀色，還要順應時勢。李二的擔憂，是所有為君者的通病。理解就是了。”
李績凝視着疑惑的王德，笑道，“王公公，皇權社會，你我都得謹慎行事為妙。那句話該說，那句話不該說，這都要有分寸。李二這個人，心狠手辣。他的兄弟，他都敢殺，你我這些外人，一旦觸及他的逆鱗，不死就不正常了。”
王德喝得醉醺醺的，趴着他的肩頭，贊道，“王爺高明啊。”
李績把一碗酒喝乾，腹語道，“不高明不行啊。屌能蛋，在穿越里，活不過百章。”
荷花又給李績端來一杯鮮牛奶，輕聲安慰道，“王爺，喝下去，醒醒酒。你也別多慮了，多思傷心。”
一杯牛奶，喝完了。
李績閉着眼睛，又一次接着反省。
李二目睹了當年的李績如何和自己的父親李淵飆戲坑死了瓦崗寨的李密，知道李績不僅是位能征善戰的名將，也是個素質絕高的政客，是演技不下於自己的老牌演員。
李二忌憚和提防他，又最大程度設計讓他為李治所用，只能說是高手過招。
至於李績本人，三十年前就能和李淵同台飆戲，自然也懂得李二的意思。
聽到貶令后，他家都不回就去了疊州。
等李治繼位，果然把他召回，予以重用，在賜死吳王李恪之後又把空出來的司空之位給了他。
現在，李績成為李治政治上和軍隊裏最可靠的盟友。
李績終於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