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自尋死路
李立行此時滿頭大汗,腳下血流不止,可即便如此也不敢停留分毫。
夜色之中,身後傳來摩托車的聲響,他大喜過望,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急忙來到路中間張開雙手喊道:“老鄉,載我一程去縣裏,我有錢!很多錢!”
“狗日的,跑的倒挺快!”開着摩托車的錢關認出了攔路之人正是先前在家門口辱罵過自己的高個子,當下把油門一轟,毫不猶豫狠狠撞了過去。
李立行腿受了傷,避之不及被撞的撲進了路邊的稻田裏。錢關丟下摩托車,抓起一塊斷磚緊隨其後跳了進去。
磚頭一下接一下砸在李立行頭上,濺起了一陣陣哀嚎,直到他發不出任何一絲聲響后,錢關又繼續補了七八下,這才對着他的腦袋撒了泡尿,騎上摩托車繼續駛向了錢富江家。
從床底下掏出獵槍后,他又馬不停蹄的往回趕,可是剛到家,他就被眼前的陣仗給嚇傻了眼。
四輛警車和兩輛特警防暴車並排堵在門口,十幾個警察手持槍械警棍將錢鄉長等二三十號人圍在地上。
錢關停下摩托車跑向其中一個認識的警察喊道:“東哥,你們這是幹什麼?那是我爹和我三伯啊,上次咱們一塊兒喝過酒的啊!你忘了?”
被他喊話的警察當即一警棍將他敲翻在地,跪在他背上朝樓上喊道:“局長,最後一名嫌犯落網,收繳自製土槍一桿。”
“劉東!我操你媽!你打老子幹嘛?”錢關趴在地上,嘴裏沾滿了土。
“別怪哥不幫你。”劉東俯下身子在他耳邊嘀咕道:“你個二愣子持槍傷害市長家的公子哥,這回恐怕要在裏面待個十年八年了。”
“誰?”錢關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
劉東瞥了眼二樓窗口的趙河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唏噓道:“那上面除了那個泥腿子,沒一個是你能招惹的,自求多福吧。”
錢關大腦嗡的一聲,目光渙散,趴在地上再沒了動作。
二樓客廳。
東臨縣警察局局長王國富正不停的給哭的稀里嘩啦的李喬然遞着紙巾,還時不時輕聲安慰着她。聽到樓下傳來的彙報,急忙問道:“李立行找到了沒有?”
“暫時還沒有回復。”樓下很快傳來了答覆。
王國富愁眉苦臉,心中暗自把錢關一家人和李立行這群城裏的公子哥大小姐給罵了無數遍后,招呼來旁邊站着的警察,陪着笑臉給幾人在現場做完筆錄,又等了十幾分鐘,樓下終於傳來消息。
眾人皆是一驚。
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李立行被抬上警車,火速趕往了縣裏的醫院,同時帶走的還有錢關一家,以及那二十多個參與此事的打手。
趙河生站在院子裏看着漸漸消失在夜色中的警車,嘴角不易察覺的揚了揚。他方才觀察過李立行的情況,失血過多,頭部受傷嚴重,就算搶救過來多半也會變成植物人或者白痴。
重生回來他需要立馬解決掉的麻煩就包括覬覦自己姐姐的錢關,以及頂替自己上大學的李立行。
礙於顧海棠幾人在,他此次原本的目的就單單是引發錢家與李立行的衝突,以李立行的性子,到時候勢必不會善罷甘休,起碼會撤掉錢鄉長的職,再讓錢關進去蹲幾年。
而至於李立行,他則另有打算,可沒成想李立行自投死路,給他省卻了一大堆事兒。
兩個緊要的麻煩,一下全給解決了,趙河生暗暗吐出一口氣,伸了個懶腰看向身後幾人問道:“真的還要跟我回蟠桃村?這事兒對你們刺激可不小,不行的話就回家休息幾天,下次我們再去。”
“不行!”幾人異口同聲,態度堅決。
見趙河生面露疑惑,張天牛抽出根煙遞給他,又幫他打着火這才解釋道:“這事正處在風口浪尖,如果我們現在回去的話,一定會被李立行家裏人折磨的,所以還是讓我們去你那兒躲幾天吧。”
杜鵑走到趙河生旁邊,臉色依舊有些蒼白,她伸手奪過他嘴裏的煙,擠出個笑臉補充道:“李立行小時候跟我們一起玩,摔個跟頭他姥姥都會罵我們半天,這回要是知道他跟我們出來受了那麼重的傷,我們這個暑假都別想好過了。”
顧海棠和已經平復下來的李喬然也忙不迭點頭附和。
趙河生撿起被杜鵑扔在地上的煙,使勁吸了兩口,咳了半天才笑道:“那咱們就上樓睡覺,養足精神,明天進村。”
“好。”
包括李喬然在內的所有人都彷彿遺忘了方才那段驚悚的經歷,以及那個被打的面目全非的同伴,跟在趙河生身後一起上了樓。
李喬然趴在沙發上看向窗邊站着的趙河生,嘰嘰喳喳的問他是不是學過武功,杜鵑一次又一次的伸手去搶他手裏的煙,可他卻彷彿腦後長了眼睛似的,次次都能躲過,氣的杜鵑乾脆直接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抱着肚子一個人生悶氣。
顧海棠則從旅行包里取出睡袋,麻溜兒的鑽進去,開始呼呼大睡起來。
等早已疲憊不堪的眾人紛紛睡着以後,趙河生看了眼窗外的月色,從顧海棠包里拿出手電筒,一個人下了樓。
蟠桃村,趙河生家。
“小佳,別忙活了,趕緊去睡覺。”
院子裏,一個鬚髮皆白,身材瘦小,眼神卻極其明亮有神的老頭正坐在石桌前抽着旱煙。耳房內燃着一盞煤油燈,窗紙上映着一個嬌小的身影。
“爺,你趕緊去睡覺吧,我就快收拾好了。”屋內傳來一道軟糯的嗓音。
老人放下煙桿走到昏黃的屋內,拉開電燈沒好氣道:“城裏來的咋啦,你爺我當年那些戰友多的是城裏的,誰睡草席會叫一個苦字?”
“爺,不一樣的。”少女鋪好床,吹滅煤油燈,又拿起抹布細細的擦拭起桌椅板凳。
“哪裏不一樣?國家還把他們養金貴了不成?”老人一屁股坐在床上,翹起二郎腿揮舞着雙手道:“當年福建的那個小子跑在我前頭,嘭!一顆炸彈落在他旁邊,當時那腸子就嘩的一下全流了出來,可人當時哭了嗎?喊了嗎?人只是從口袋裏摸出根煙,讓我幫他打着火。人不是城裏的?人不僅是城裏的,家裏可還有錢着嘞。再說湖北那小子,當時十六歲,下半身都給炸沒了,還是沒哭,只是把胸前口袋裏的照片塞給你爺我,說他沒過門兒的妻子還沒來得及見到他,讓你爺我幫他把照片送給他妻子。還有山東那個……”
少女安靜聽着老人早已念叨過無數回的故事,手裏的動作不停,等收拾好屋子后,才扶着老人回了正房。
等老人睡下后,她又來到院子裏收拾起來,原本就顯得極為乾淨整潔的院子,愣是被她里裡外外打掃了三遍,等她放好掃把時,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在石桌上趴着休息了半刻鐘,她便又起身去了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