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石頭館
民國二十八年,農曆九月,深秋。
月光下,兩男一女正在賣力的刨着馮大戶家的祖墳。
馮大戶老爸的棺材都被刨出來了,殘破的屍體暴露在月光下,夜風鑽過其腐爛的胸腔,傳出"嗚咽"之聲,宛如亡靈在悲鳴。
"轟!"
沉悶的響聲打斷了亡靈的嗚咽,兩男一女連帶着馮大戶老爸的棺材一同墜進墳坑……
"龍哥?龍哥!我被土塊壓住了,快拉我一把!"何阿貴的焦急的聲音從黑暗中。
一道燭光燃起,照亮了古舊的墓道。
馮大戶的墓下面,竟然還有一個古墓!
陳啟龍手持白蠟,抓着何阿貴的后脖領將他從土堆中拉了出來,瞥了後者一眼后,淡淡道:"阿貴,你快把馮老太爺的手扯斷了。"
何阿貴低頭一看,他拉着的可不正是馮老太爺的屍體!
因為用力過猛,指頭都被他扯下來了,掌心上黏了一層發臭的綠色腐肉。
何阿貴頓時發瘋瘋似地跑到牆邊,將手在墓道上一頓亂蹭,手掌揮動間,刺鼻的臭味鑽進鼻孔。
"嘔……"
他再也忍不住,只覺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直接把隔夜的飯都吐了出來。
迷人的味道瀰漫在墓道里,燕子臉色一變,也扶牆吐了個翻天地覆。
唯有在戰場上見慣生死的陳啟龍面不改色,他淡定的往上拉了拉面巾,擋住口鼻,略微嫌棄道:"人都死了有什麼好怕的,快把手擦乾淨,檢查墓道。"
說完,他抬腿向前走,燭光照亮了墓道更深處。
何阿貴和燕子擦擦嘴,對視了一眼,硬着頭皮趕緊跟了上去。
墓道的牆上巨大的壁畫和浮雕,遇到空氣表面的色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詭異的場面看得燕子有些不安。
壁畫上面畫著奴隸、士兵、將領的模樣,奇怪的是這些人腳向天,頭朝地,看起來彷彿倒掛在地上。
同樣反着的還有哪些浮雕,他模糊分不清男女,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大張着嘴巴,似是在呼救,又似在哀嚎。
燕子緊張兮兮的問道:"龍哥,這些壁畫浮雕這麼詭異,會不會有問題?"
陳啟龍看了一會,安慰道:"裝神弄鬼罷了,你檢查壁畫,阿貴檢查浮雕,我去前面看看,小心機關。"
何阿貴與燕子應承一聲,開始自己的工作。
陳啟龍來到墓道最深處,面前的壁畫是一幅君臣夜宴圖,皇帝與臣子坐在大殿上,大殿中央一個金色的煉丹爐,煉丹爐中一個明晃晃的太極圖案。
陳啟龍剛要伸手去摸,身後突然傳出一聲嘶吼,隨即響起竟了燕子的喊叫。
"龍哥!阿貴哥中邪了!"
陳啟龍回頭,只見何阿貴正瞪着血紅的雙眼,揮着工兵鏟就往燕子腦袋上劈。
燕子一低頭躲了過去,工兵鏟劈在浮雕上,蹦出一層火星,火星的映襯下,浮雕猙獰扭曲的臉與阿貴一般無二。
陳啟龍快步上前,伸手去搶工兵鏟,何阿貴停下動作,看到陳啟龍的臉頓時渾身一抖。
他眼神中變得驚恐,而極度的驚恐將化為憤怒,咬牙切齒的叫嚷道:"t,兩個馮老太爺我也不怕你!今天老子不僅掰你手指,腦袋也給你劈下來。"
何阿貴叫得很兇,卻不敢主動攻擊,只是把工兵鏟握得更緊了,掌心汗水摩擦着鏟柄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陳啟龍盯着何阿貴緊握工兵鏟的雙手,擺出防禦架勢,防止他暴起傷人。
燕子看着腳邊馮老太爺的屍體,燭光映照下,那對空洞的眼眶似在注視着三人。
她吞了下口水,聲音略顯焦急:"龍哥,阿貴哥不會被這死鬼上身了吧。"
陳啟龍皺眉,但他不覺得死屍能作妖,反倒是那些正在褪色的浮雕有點問題。
"別亂想,阿貴應該是出幻覺了,讓他吐一次試試。"
說著話,陳啟龍俯身從馮老太爺屍體上扯下一塊爛肉,拿在手中迎着阿貴走了上去。
阿貴見此揮鏟便砍,空中怒罵:"老不死的,我t死你!"
工兵鏟閃着烏光砍向陳啟龍的腦袋。
陳啟龍身形一滯,頭向後仰,右掌抬起對着何阿貴手腕用力一拍,直接將工兵鏟打掉,趁勢向前將馮老太爺的腐肉***了何阿貴的鼻孔里。
一股致命的惡臭順着鼻腔,直達何阿貴頭頂,他眼神中的怒火快速消散,跪倒在地哇哇直吐。
陳啟龍從腰間解下水壺,打開壺口,直接將半壺水灑在了阿貴頭頂。
阿貴已經吐得七葷八素,頭頂的涼意令他渾身一顫,轉過頭驚慌說道:"龍哥,這墓里不幹凈,我看見馮老太爺起屍了!"
陳啟龍將水壺遞給阿貴,示意他漱漱口,隨即指着牆上的浮雕道:"這些人面浮雕都是殉葬者的人頭,先以泥水封閉,後上一層彩漆,泥水與彩漆之間塗上沙蟾曼陀粉。"
"墓穴打開,彩漆氧化,沙蟾曼陀粉便會使人產生幻覺自相殘殺。"
"這東西不好弄,墓主人的身份絕對不一般。"
阿貴聽完委屈夠嗆,抱怨道:"那怎麼就我出現幻覺了呢?"
沒用陳啟龍回答,燕子搶先說話,她指着頸上方巾道:"我們都知道面巾護口鼻,誰像你那麼笨!"
看着阿貴和燕子恢復活力,陳啟龍鬆了口氣。
"別鬧了,最裏面的壁畫應該是墓穴入口,咱們動作快點,別耽誤時間。"
陳啟龍率先向墓道盡頭走去,阿貴燕子不敢耽擱立即跟上。
站在君臣夜宴圖前,阿貴疑惑道:"龍哥,這是皇帝和大臣吃飯呢?我沒看到機關啊。"
陳啟龍微笑着解釋:"這看起來是君臣夜宴,其實是方士煉丹。"
他伸手指了下煉丹爐,繼續說:"你看這個煉丹爐,有什麼異常?"
阿貴聞言仔細觀察,突然像是想到什麼,驚喜道:"這的壁畫浮雕都是倒着修的,只有煉丹爐上的八卦圖是正位,它一定是進入墓穴的機關!"
陳啟龍點點頭。
何阿貴急不可耐的將手摁了上去,下一秒,墓道空間發生巨變,從平行變為豎直。
畫著方士煉丹圖的牆壁裂開一道口子,三人當即墜下。
陳啟龍手疾眼快,一手抓住何阿貴,一手甩出飛龍爪將其卡在浮雕上,三人吊在半空之中。
但這種狀況只維持了一秒,隨着馮老太爺棺材墜落,飛龍爪被砸開,三人連帶着馮老太爺的屍體掉入了深深地甬道之中。
三人如同風中枯葉,在甬道中甩來甩去。
馮老太爺的棺材緊隨其後,沉重的杉木棺材撞在岩壁上,傳出"轟隆隆"的悶響。
"砰!"
一聲悶響傳來,陳啟龍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雙手向前拉住燕子與何阿貴,將他們甩到一旁。
同時腳下用力一蹬,陳啟龍身體向後連退三步。
他剛剛站定身形,面前就傳來"轟"的一聲,
馮老太爺的棺材板摔碎了,木屑濺的到處都是。
陳啟龍打開手電機警的觀察四周,同時問道:"阿貴、燕子,你倆沒事吧?"
燕子看了眼被劃破的手臂,傷口的鮮血已經開始凝結,淡定回答道:"我倆沒事,就是阿貴的衣服不能要了。"
何阿貴正瘋了一般撕扯自己的夾克,一雙手連拉帶扯,恨不得直接將夾克撕下來。
剛剛在甬道里,馮老太爺的屍體被撞得粉碎,碎掉的爛肉都掉在了他的背上,這一塊那一塊,還撒的挺均勻。
好好的一件棕色夾克,後背硬生生被腐肉染成綠色,濃郁的腥臭味直衝何阿貴的鼻孔,他手中撕扯着夾克,嘴裏還在不停往外吐着酸水。
陳啟龍得知他們沒事,也就鬆了口氣,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石頭棺槨上。
石頭棺槨很大,高足有兩米,棺蓋打開,陳啟龍三兩下就爬了上去。
他站在棺槨上向下看,只能看到兩排陶俑手持燭台跪在棺槨之內。
腳下的位置刻着一個六博棋的棋盤,棋盤對面坐着一個木質人偶,可偏偏就是看不見屍體。
"阿貴,你在外面守着,我和燕子看看情況。"
陳啟龍交代一句就跳下棺槨,燕子立刻跟上。
何阿貴看了眼馮老太爺的屍體,實在讓他肝顫,頓時顧不得陳啟龍的命令,跟了進去。
陳啟龍皺了皺眉:"你怎麼也下來了,萬一出點問題,誰在外面接應?"
阿貴狡辯道:"一副石頭棺槨能出什麼事啊……哎,這是什麼東西?"
阿貴的目光被六博棋局吸引,伸手去碰棋子,就在棋子移動那一刻,巨變突生!
石頭棺槨巨大的棺蓋開始閉合。
陳啟龍心知不好,大喊一聲:"阿貴、燕子快逃。"
可哪還來得及。
"砰"的一聲棺蓋閉合,三人被封在了石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