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馬踏才子
劉宗周和湯國祚走在最前面，此時這些個勛貴高官也都棄了馬車，徒步往神烈山上而去。
“一會到了供奉大殿，先陪着陛下祭拜太祖皇帝，正事一會再說！”劉宗周走在最前面，身後是湯國祚，呂大器等人，作為戶部尚書的高宏圖反而落在後面。
一方面是因為高宏圖不願意和呂大器走在一起，兩人素有嫌隙。
另一方面，他其實從心裏並不願意來孝陵陪伴崇禎，作為直臣，這不是諂媚是什麼？
不多時，正當前面的劉宗周和呂大器等人一邊談話，一邊趕路之時，遠處台階上，出現了四個人影。
待看清幾人相貌之時，走在前面的劉宗周面色一凝：史可法怎麼下山了？
呂大器和後面的湯國祚等人也都是驚疑不定，崇禎呢，難道這麼快就祭拜完了？
幾人光顧着看史可法了，至於史可法身邊的三個人，則自動的被眾人給忽略過去了。
站在史可法身側的少年太過年輕，應當是皇帝身邊的小太監，而其餘兩人則是身着鎧甲長劍，應當是陛下護衛。
“史憲之，陛下何在？”
劉宗周上了兩個台階，站之外，其身後，便是南京諸官。
聽了劉宗周的問話，史可法並未搭話，而是其身側的年輕人站出來道：
“奉陛下口諭，着南京城諸官不必登山，即刻回到正陽門外，等候聖駕抵達。”
“你是何人？”靈璧侯湯國祚皺着眉頭，不知為何，這少年站在那裏就給了湯國祚以莫大的壓力。
“吾乃陛下親隨，奉旨送諸位回去，”劉文炤笑了笑，並未道明身份，而是往前走了一步，而後一揮手。
喀嚓，身後的李封和牛國忠上前，按了按腰間佩刀：“諸位大人，請吧！”
李封和牛國忠皆是從戰火中走來，一身自帶殺伐之氣，站在那裏，就是一股子煞氣。
劉宗周有些懷疑的看向史可法，想要從史可法那裏得到一些消息。
“這是聖上的意思，”史可法點了點頭。
“聖上可有專人陪護？”呂大器走了上來，看着史可法問道，他想要確認劉文炤在哪裏，南京城門口，還有一出驚喜留給那位未曾謀面的建安侯呢！
“劉家和周家都在，”史可法點了點頭：“聖上安危，不用擔心。”
“劉文炤何在？”呂大器追問道。
“......呂儼若，你管的可太寬了！！”史可法皺着眉頭，不想理會呂大器。
“好，既然是聖上的意思，那我等就回正陽門等候聖駕！”劉宗周側身側身擋住呂大器，示意其稍安勿躁，這裏不是相爭的地方。
“走吧！”史可法和劉文炤在前，李封和牛國忠在後。
諸官相互看了看，也都無言，只能聽了聖上旨意，先行回返。
“走吧，高大人，”姜曰廣有些疑惑的看了看高宏圖，這位戶部尚書怎麼愣在原地，不見反應。
“啊，走吧，走吧，”高宏圖被人叫了一聲，才反應過來，抱有歉意的笑了笑：“年紀大了，腿腳有些不變……”
無人看到的地方，此時的高宏圖臉上掛了些許驚詫：那少年，看着有些眼熟啊！
待到神烈山下，劉宗周剛要登上馬車，扭頭突然看到那年輕人身後的三架馬車。
“那是何物？”劉宗周指了指馬車。
“建安候送給南京城諸位的禮物，”此刻，劉文炤已經坐在馬上，輕輕揮動着韁繩，一臉的笑意。
禮物？
劉宗周臉上的鄙夷一閃而逝：丟了北京城，挾帝南遷，想要通過賄賂諸官在南京城站穩腳跟嗎？簡直異想天開！
搖了搖頭，劉宗周在親隨的攙扶下上了車架。
不一會，諸官便緩緩的向著南京城折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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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陽門下。
“朝宗！！來了來了，”一位學子模樣的年輕人跑着來到眾人面前，一邊指着東北方向，一邊喘着粗氣。
“聖上來了？”侯方域豁然而起。
正陽門外，等候多時的士子和百姓們也都精神了起來，人皆攢動：終於要來了？
就連不遠處昏昏欲睡的鄭公子也站起身子，看向遠處大道。
“不是聖上，是劉大人他們回來了！”
侯方域聞言有些疑惑，怎麼聖上不和部堂大人們一起回來嗎？
不過也來不及多想，遠處車馬煙塵，諸官的儀仗車架已經出現在大道上。
侯方域整了整衣袍，和冒襄一起帶着身後諸學子向著南京部堂們走去。
“諸位大人......”侯方域向著劉宗周一拜，剛要問話，卻被人提前堵住了嘴巴。
“等着吧！”劉宗周沒有理會侯方域，而是其身後的親隨代為回話。
言罷，便要扶着劉宗周往亭子裏歇息去，其餘部堂官也各自有一塊休息區域。
侯方域和冒襄見狀有些尷尬，不過身後有無數同窗和百姓都在看着，此時可不能怯場，兩人正要上去細問......
突然之間，只聽戰馬嘶鳴，一道黑影自侯方域眼前一閃而過，帶起一陣旋風，使得這個金陵才子直接撲通一聲仰面摔倒。
煙塵四起，侯方域驚懼之下睜眼看去：只見一渾身駿黑的戰馬前蹄凌空，立身而起，直接橫在侯方域前面。
而那戰馬之上，有一少年郎端坐，正以一種俯視的神情看着自己。
身為金陵才子的侯方域哪裏受到過這種委屈，更何況這裏還有這麼多高官顯宦，同窗士子看着。
“好膽！你是哪裏來的凶奴？？在此縱馬傷人？”侯方域踉蹌着從地上爬了起來，不顧渾身灰塵，指着少年郎道：“還不下馬道歉！”
“你不認得我？”那少年郎傲然坐於馬上，其身後是兩個持刀披甲的將領。
正陽門外的這一插曲已經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士子和百姓已經向著此處圍了過來，而那些剛剛坐下歇息的部堂官們也皺眉看着此處。
他們不知道少年郎的身份，但也能猜出其是皇帝身邊近人。
“如此桀驁之徒，”劉宗周端坐於涼亭下，望着場中的劍拔弩張局勢：“也該讓應天府的百姓教教他怎麼做人！”
“不論是誰！也不能在正陽門外縱馬傷人，聖天子即將駕臨此處，你等紈絝，還敢如此跋扈？有沒有王法了？”
噠噠噠！！！
少年郎馭馬逼近侯方域，低下身子注視着這位名滿金陵的才子，聲音低沉帶着殺意：“你既不識我，為何以文辱我？”
“嗯？”
侯方域先是一愣，看着眼前這個桀驁少年，腦中好似轟然一炸，而後慌亂之間，噔噔噔向後退去幾步，又再次一個踉蹌，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
“劉文炤！！”此時侯方域已經顧不得什麼體面，坐在地上伸手指向少年郎：“他是劉文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