鍥章
夜幕降臨,清風徐來,微風拂面。
乘着風,檀色的一抹正以極快的速度,從大廈的天台出發,快速墜向靜謐無人的街道。
在空中,那抹檀仿若輕如蟬翼。
這棟大廈是養父入.獄前留給陳不染唯一的家產,此刻卻成為了她結束這一切的工具。
樓內僅剩不多的幾位加班人員驚恐地指着窗戶,漆黑的夜,模糊的視線,窗外似乎有什麼在以極快的速度下墜。
只聽“砰”的一聲,樓下傳來巨大的撞擊聲。肉.體接觸到地面,額頭首先着地,溢出的腦.漿流了滿地,隨後整個軀體化作一攤肉.泥,化作了屍.體。
陳不染率先感受到一陣劇烈的疼痛,8還沒等她回過神,靈魂光速抽離了軀殼,升至半空中。
在她欣賞自己傑作的同時,蒼穹之上緩緩打開一扇泛着金光的大門。像是被磁石吸引的鐵塊,陳不染的靈魂整個不受控制地進入了大門中的世界。
被超越科學的神秘力量操縱着,她的手中憑空出現了一本手工製作的紙質書籍,僅憑上手的觸感就能感受到採用的紙張有多麼劣質。
泛黃的白色封面沒有圖案,“塵歸傳”三個大字被黑色墨水加粗,字跡工整而拘謹,大氣方正,應該是一個男生在學生時期創作的作品。
書名下方有一行小字,“清風徐來著”,陳不染更加篤定了方才的猜想。
翻開《塵歸傳》,講述了輝國燦安年間一個名為葉成的書生,為報國家哺育之恩在戰亂之年棄筆從戎,踏着敵國將士的鮮.血,在敵國兵敗之日,他殺進敵國皇宮,成為了當朝天子御封的勇猛大將軍……
然而故事停滯在葉成成為將軍后準備進宮謝恩時,便到了末頁。
精彩的劇情戛然而止,這是一本沒有結尾的故事。
又或許這便是這個故事的結局吧。
陳不染還沒從中回味過來,便見手中的書籍愈變愈大,直至與她一般大小,而後那股神秘的力量竟是將她推搡向了那大書。
靈魂穿過書頁,陳不染來到了一個從未來過的陌生地方。
她此刻所處的位置正是在一方極大的木榻上,似是現代床帳一般的金色紗幔遮住了她的視線。
窗外夜色無邊,好在房中夜明珠倒是不少。
陳不染撩起一層又一層紗幔,也顧不上穿鞋,便赤着玉足在房內四處走動着。
她打量着房內的一切,這似乎是一處古代女子的卧房,房內的擺設大多奢華到了極致。
卧房佔地面積也是大到了離譜,據傳二十一世紀近代的皇帝,所在卧房也不過十平方米,這卧房的主人定非等閑之輩。
遠遠望去,滿室金黃惹人眼。
只方才身下那一方木榻便是由華貴的上品金絲楠木所制,其上好一個飛龍在天,雕刻得栩栩如生,伸手探去那金光閃閃的龍鱗,這哪是染的什麼色,分明是一片片鑲上去的真金……
陳不染心道:縱是紫檀木嵌螺鈿鏡匣旁的牡丹花香再是濃郁,也遮不住這房內的滔天銅臭。
突地想起什麼,她快步走向床頭的鏡匣,銅鏡上映出這具軀殼的模樣。
看上去約不過二八芳華,三千青絲披肩垂於胸前,白皙的皮膚細膩光滑,五官精緻秀氣,眉目如畫,唇紅齒白,肌膚勝雪。
而陳不染原來的模樣與這軀殼最大的區別也就是一點硃砂痣了。
雙眉間一點硃砂痣,平添幾分神聖,說是那張臉的點睛之筆一點也不為過。
再看鏡中人只着一身白色裏衣,身材婀娜多姿,腰肢纖細如柳,像是遊覽人間的花仙子般嬌美,惑人而不自知。
額頭處猛地傳來一陣眩暈,“砰”地一聲昏倒在地。眼前陷入無邊的黑暗,一個人出現在了陳不染的眼前。
黑暗中,縱使陳不染的視力再好,也只得勉強認出面前的是位身着古裝的陌生女子,更別提女子的容貌及特點。
陳不染率先開了口,採用古文和現代預言折中的方式,問道:“你是方才銅鏡中軀體之主?”
然而讓她驚奇的,是陌生女子的講話方式。
只見那女子氣急,怒道:“放肆!你不過區區一介天外來客,怎敢如此稱呼朕?放眼桓國上下,誰人膽敢不稱朕一聲聖上?”
竟然同樣是古文和現代語言折中的方法!陳不染心中不免有了一些荒繆的猜想。
然而眼下最重要的是,看這仗勢,傻子也能明白,面前的女子是位尊貴的皇帝。
聯想到陌生卧房的那方刻有飛龍的木榻,陳不染心中方才的那點猜想瞬間在荒繆的道路上一去不復返。
她不準備惹這位所謂的聖上生氣,那沒有絲毫意義,只是她也斷不會如這女子吩咐的那般恭敬罷了。
陳不染換了一種方式繼續問,只是這次的語氣明顯比較方才加重了幾分,仿若面前的女子若是再答非所問,她便要她好看。
事實上陳不染只是急於想要證實自己的猜測。
“你非方才銅鏡中軀體之主?”
那女子似是有被陳不染的執着無語到,又似是被強迫着,乖乖答道:“……正是。”
“我為何降至君體內?”
“不必驚慌此乃神意所授。”
“君為何人?”
“君可知《塵歸傳》?
朕名陳苛染,乃是書中輝國讎敵桓國之主。
書名之中,塵不過為朕蔑稱。
據書中記載,朕不過一介傀儡昏君,既無實權,也無為君本分。夜御數男,整日只知尋歡作樂,攪得桓國上下哀聲一片。
而朕的好將軍葉青將於三日後假借天生異象,協同宰相展遜逼宮於朕……”
陳苛染話未說完,隨着陳不染的眼前逐漸恢復清明,便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陳不染表面沒什麼反應,實則已經陷入了思考。
逼宮……
從來都只有她拋棄的東西,這個皇位她拿定了。
……
萬安殿在外值守的宮女太監先前發現了昏迷的陳不染,大驚失色下喊人一併把她扶上了榻,宣了太醫。
陳不染此刻正躺在先前的那方木榻上,一位太醫打扮的老先生正在為她號脈,房內的一眾宮女、太監恭敬地立在一旁等待着吩咐。
她能感知到外界的一切,卻沒法睜眼,因為腦海中有一道蒼老的聲音正在召喚着她。
“陳不染即為陳苛染,陳苛染即為陳不染。
此方世界因你而存,此方世界因你輝煌。
你的降臨乃此方世界萬物認可的救世主。”
在腦海中,無數似曾相識的記憶潮水般席捲而來前。
她最後一個念頭是她討厭這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考。
眉頭慢慢蹙起,陳不染吃力地消化着這些記憶,緩緩睜開眼睛。
一旁始終瞧不出什麼端倪的太醫,見此趕忙問道:“聖上醒了,可覺得龍體有何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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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苛染:“我乃書中客,親睹身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