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肆意瀟洒秋露白
「哈哈哈哈哈哈!」
武棣聞言放聲長笑,笑聲豪邁,直衝雲霄,與青州城下的凄厲慘叫鬼哭狼嚎相襯,更顯意興勃發。
笑罷,道:「元風,你可聽明白了?」
周元風若有所悟,躬身道:「師父教訓得是!」
木炭再多,終有燃盡之時,高景行驅動着離火大陣支撐了許久,隨着火勢漸漸弱了下來,終於不堪重負,緩緩落到地上,一邊擦着額頭上的汗珠鬆了口氣,一邊故作輕鬆道:「左不過木炭太少,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老夫也是無能為力,若是木炭再多一倍,起碼還能再燒半個時辰!」
此時入關時還氣勢滔天的二十萬北莽鐵騎已經死傷大半,雖還有活口,卻已丟盔棄甲,潰不成軍,哪裏還有反抗之力?
隨着武棣一聲長嘯,數萬黑龍鐵騎從兩側高地上呼嘯而下,對着平野上的殘存莽兵來回碾壓,數個來回之後,將最後殘存妄圖抵抗的活口碾碎。
青州一戰,黑龍鐵騎僅以損失百騎的代價全殲二十萬北莽精銳,此番功績,足以青史留名。
戰事已定,黑龍鐵騎開始打掃戰場;高景行休息片刻,再度升空,此時負手懸在半空,一派仙人氣象,接受着青州百姓的頂禮膜拜;武棣則帶着周元風和蕭逐鳳回到青州都指揮司。
在都指揮司等候半晌,一陣裹挾着濃烈酒氣的狂風捲來,兩道身影掠進大堂,一個如死狗般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另一個立於當場,向著武棣躬身行禮。
蕭逐鳳望過去,那個趴在地上的,顯然是遭受了某些非人的待遇,雖然鼻青臉腫,但依舊不難辨認,國字臉,高顴骨,鷹鉤鼻,濃眉短須小眼睛,正是杜乘流。
另一個男子容光煥發,鼻頭微微泛紅卻頗為英挺,雖披頭散髮,仍掩蓋不住其瀟洒不羈的氣質,身着寬大的袍子,舉手投足間散發著陣陣酒氣,彷彿才從酒缸里撈出來一般。
靠得近了,蕭逐鳳覺得自己都有些微醺。
這般標誌性的氣味與氣質,任誰也不會認錯。
「千杯不醉」曹酒衣。
曹酒衣伸手指了指杜乘流,語氣淡然:「此賊狡猾,為防他中途逃走,我用封神釘封了他的修為,手腳骨頭都被我打碎了,如今只有脖子以上能動,想要自盡,亦是不能。」
武棣點點頭,隨後望向杜乘流:「杜乘流,我待你不薄。」
杜乘流冷笑一聲,從嘴中吐出一口血污:「成王敗寇,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武棣面色陰翳得可怕:「為什麼。」
杜乘流又是一聲冷笑,掙扎着將臉別到另一面,不再說話。
望着杜乘流決絕的背影,武棣一時間悲從中來,十年師恩換來的竟是如此徹底的背叛,如今師徒相對,杜乘流竟如此冷漠,連一句謊言都懶得編,自己一身造化通天徹地,識人的眼光竟如此不堪么?
縱橫半生,武棣自然不會被情緒擾亂了心神,這份悲涼只在心中停留了片刻:「帶下去,打到他說。」
杜乘流又是冷笑一聲,骨頭顯然硬得很。
「他是北莽人。」
說話的是蕭逐鳳。
幾道目光同時投向蕭逐鳳。
「大臉高顴骨,深目鷹鉤鼻,典型的北莽胡人長相。」
周元風思量片刻,搖搖頭:「可我大夏最北的幾個州,也有不少這般長相。」
蕭逐鳳點點頭:「你說得沒錯,可‘杜"是南方大姓,若杜乘流是我大夏北境人士,便不應姓‘杜",若他真的姓‘杜",那便不應有如此長相。
除非,他根本不姓‘杜"。」
曹酒衣對蕭逐鳳的說法來了興緻,一眯眼,提出自己的質疑:「我大夏北境雖無杜氏大族,卻未必無人姓‘杜",再者我大夏南方人士,也未必不能長成這般樣貌,左不過是可能性不大,並非沒有可能。」
蕭逐鳳對着曹酒衣微笑點頭:「對,所以這只是推測。
真正讓我篤定他是北莽人的,還是北莽對於他的態度。
試想,你若是北莽皇帝,有武將軍的嫡傳弟子說他可以放北莽大軍入關,你會怎麼想?」
曹酒衣瞭然:「這定是個圈套,想要騙我大軍入關,從而設伏一舉殲之。」
蕭逐鳳繼續道:「沒錯。
北莽人怎會如此相信他,派出數十萬精銳入關,絲毫不害怕這是一個圈套。
結合他的長相,我推斷,他就是北莽人,而且是一個地位頗高極受信任的北莽人。」
杜乘流聞言,失了最後的氣度,也丟掉最後的偽裝:「今日你讓女干計得逞,可趙夏氣數已盡,中原早晚是我大莽的囊中之物!
你大可以殺了我,可我大莽的鐵蹄,遲早踏遍江南,到時候陰曹地府相見,你們,都是亡國之奴!
哈哈哈哈哈哈!」
杜乘流狂笑不止,他死且不怕,還有何懼?
望着死到臨頭還如此狂妄的杜乘流,武棣都不由得皺起眉頭。
蕭逐鳳站起身來,走到杜乘流面前,盯着杜乘流既深又小的眼睛:「為了取得武將軍的信任,殺了不少同族吧?
坐到你如今的位置,得殺多少***?
不知手刃同族的你,是如何的心境呢?
哦對了,你往日殺得再多,也遠遠不及今日。
今日二十萬北莽***被我大夏盡數絞殺,你功勞不小哦!」
笑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長久的沉默,然後又爆發出粗鄙不堪的辱罵。
蕭逐鳳指着杜乘流笑道:「哈哈哈,他急啦!」
曹酒衣沉着臉,手一翻,寬大的袍子裏劍光一閃,一柄長劍出現在他手上。
劍長且窄,寒光逼人,曰:「秋露白」。
「秋露白」在手,曹酒衣望向武棣。
武棣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下一瞬,數道劍氣縱橫交錯,織成一道細網,細細密密地向著杜乘流絞去,將這個忍辱負重,險些完成這驚天動地陰謀的四品武者,徹底絞作一攤肉泥。
呵,老子從來肆意瀟洒,豈能容你這賣國賊在此大放厥詞?
青州大捷很快傳遍大江南北。
大夏國都安京城,皇宮,奉天大殿。..
一襲皇袍斜倒在龍榻之上,纖長的雙指托着臉頰,語調清冷:「武愛卿於青州城外大破二十萬北莽鐵騎,戰功卓著,論功當裂土封王,眾愛卿意下如何?」
英挺,面色白凈,雙目清明,唇薄齒白,臉上絲毫沒有歲月的痕迹。
他便是大夏王朝尊,在龍椅上坐了近四十年的當朝天子,夏神宗,趙鎮。
此時大殿下有一襲紫袍跪伏在地:「陛下,萬萬不可!」
說話的是吏部尚書,二品大員,袁守心。
「哦?」趙鎮眉毛微不可察地輕輕一挑,「有何不可?」
袁守心朗聲道:「武棣犯下三樁重罪,絕不可裂土封王,臣願以死諫之!
武棣未達天聽,私開虎門關,放北莽大軍入關,置北境於險地,置我大夏於險地,身為人臣,竟僭越至此,此為罪一!
窮兵黷武,好大喜功,雖於青州小勝,可北莽安肯善罷甘休?若是因此挑起北境戰事,便是遺禍千年之大罪過,此為罪二!
為滿足一己私慾,置百姓生死於不顧,竟將青州百姓過冬木炭一日之內燃盡,此為罪三!
武棣犯下此三樁大罪,陛下不治其罪已是天恩,安可裂土封王?
望陛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