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誅九族
安京城,刑部天牢。
倚靠着牢房冰冷的牆,蕭逐鳳聽着周家費盡心思從獄卒那裏打聽到的案情,整個人如墜冰窟,兩個冰冷的大字漸漸浮現於蕭逐鳳的腦海:鐵案!
周元享啊周元享,你平素里囂張跋扈仗勢欺人也便罷了,怎麼敢去招惹皇室宗親?
這個案子並不複雜。
昨夜周元享去教坊司找花魁沉月喝花酒,兩人上了教坊司的花船。
按照慣例,花船從教坊司發船時,船上只有花魁沉月和恩客周元享兩人,花船會沿着河漂流一段時間,最後進入大湖星河灣,在星河彎漂流一夜,無人能夠打擾。
花船沿着河走了一炷香時辰,在入湖的當口,皇室宗親趙瑞帶人將沉月的花船攔下,拉到岸邊,趙瑞獨自強行上了花船。
趙瑞與周元享兩人在花船上爭執起來,沉月勸不住二人,便上岸去尋求教坊司的幫助。
這時拴在船身上的繩索不知怎麼斷了,混亂中花船載着趙瑞和周元享二人向湖心飄去。
等到趙瑞的眾多護衛反應過來,花船已經飄出甚遠。
眾人很快尋到了另一隻船,趙瑞的護衛和教坊司眾人乘船向此時已經飄到湖心的花船靠攏。
眾人登上花船之時,只見到趙瑞胸口上插了一把刀子,已經死了。
花船在眾目睽睽之下飄向湖心,過程中無人進出,除了趙瑞,花船上只有一個周元享。
無倫從作案時間還是作案條件來說,兇手只能是周元享。
現場所有人都是人證,插在趙瑞胸口的刀子,就是物證。
案情簡單,邏輯清晰,鐵證如山。
自己本來立了大功,眼見着就能揚眉吐氣,此時被這周元享連累下了大獄,可以說是飛來橫禍。
戕害皇室宗親這種重罪,一旦坐實,就等着刑部走個流程,不日便會被問斬。
蕭逐鳳嘆了口氣,掙扎着站起身來,開始觀察四周的環境。
四周的牢房都是老熟人:隔壁是罪魁禍首、周家二郎周元享,對面是周家老爺周漢川,對面的隔壁是周家大郎周元風。
這牢房安排得頗有些意思。
蕭逐鳳盯着隔壁的周元享,只見他趴在地上,一隻手捂着屁股,發出斷斷續續的***聲,一副失魂落魄的凄慘模樣,顯然是已經受過刑了。
「呸,狗東西!」蕭逐鳳低聲罵了一句,嘆了口氣,開始思索對策。
找武棣幫忙?
靜下心來仔細思考整件事情,蕭逐鳳意識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對。
怎麼會這麼巧,自己和周元風剛進家門,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彷彿是設計好的一般。
可這件事情跟武棣毫無瓜葛,說破大天也牽連不到武棣,若是為了陷害自己和周元風而殺害一個皇室宗親,這代價,也太大了些。
思來想去,沒有結果,蕭逐鳳不再糾結,姑且也不再想着藉助武棣的力量。
此時想要活命,只有一個辦法……
替周元享脫罪。
望着趴在地上的周元享,蕭逐鳳突然心中一動,意識到這事情好像還有些蹊蹺。
周元享雖然是個紈絝,卻不是傻子,這廝從小在京城長大,比周家更有權勢的人家比比皆是,周元享吃了幾次虧之後,從來不再主動招惹朝中袞袞諸公,更沒膽子叫板皇親國戚。
如今怎麼敢戕害皇室宗親?
蕭逐鳳瞳孔一縮,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期待着這案子或有隱情,顫聲問道:「周元享,你當真殺了皇室宗親?」
如果人不是周元享殺的,那便還有轉圜之機,若人真是他殺的,可以說是萬事皆休。
蕭逐鳳緊張地盯着周元享。
周元享抬頭看了蕭逐鳳一眼。
昨夜經歷人生劇變和刑部狂風驟雨般的「洗禮」,此時的周元享,目光中全無素日裏的盛氣凌人,可面對着蕭逐鳳,終究還是帶着些彷彿是與生俱來的居高臨下:「不是!」
雖然不知道周元享是否在撒謊,蕭逐鳳還是略略鬆了一口氣:「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趙瑞到底是怎麼死的?」
驚嚇與受刑彷彿抽空了周元享所有的精氣神,此時的周元享,逃避般地不敢再去回憶昨夜噩夢般的經歷。
面對自己闖出的滔天大禍,周元享並沒有能力與魄力去解決和擔當。
此時區區一個下人蕭逐鳳竟然也敢質問自己,一股無處發泄的無名邪火終於在胸中燒了起來。
他掙扎着爬起身來,指着蕭逐鳳的鼻子罵道:
「我憑什麼說給你聽?
你想破案?
蕭逐鳳,就憑你?
你配嗎?
滾!」
「周元享,你給我閉嘴!」還沒等蕭逐鳳回罵,對面的牢房已經傳來一聲怒斥。
說話的是周元風。
雖然周元享堅稱自己沒有殺人,可此案案情清晰明了,人證物證俱在,稱得上是鐵證如山,而這些邏輯和證據全部指向一個結論:兇手就是周元享。
周元風一遍遍地分析案情,苦思冥想之下,仍然毫無頭緒。
經歷了青州之事,周元風對蕭逐鳳的印象大為改觀,知道蕭逐鳳胸有奇謀,不免將希望寄託到蕭逐鳳身上。
更何況他周元風是個明理之人,二弟周元享惹下這滅頂之災,作為慘遭池魚的受害者,即使不能破案,蕭逐鳳也至少有權利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向著周元享厲色道:「周元享,仔細回答逐鳳的問題!」
長兄如父,在不成器的周元享面前,周元風自小有着十成十的威嚴,此時周元風發話,恐怕比周漢川親自發話來得更加有用。
面對周元風的要求,周元享一下子收斂起那副外強中乾的凌人模樣,開口道:「花船飄向湖心的過程中,我突然感到一陣眩暈,然後便不省人事。
再睜開眼睛,就是看到趙瑞的護衛和教坊司的人衝進花船……
那時趙瑞已經倒在對面,我不知道是誰殺了趙瑞。
反正真不是我殺的……」
這番說辭,怎麼聽怎麼像是殺人兇手拒不認罪時的狡辯,別說是刑部辦案的人,就連周元享的親爹周漢川都很難相信。
蕭逐鳳聽罷眉頭緊皺,陷入沉思,開始試着去尋找案子中的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