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我在你眼裏到底算什麼?
念念生日過得很簡單,樊亭需要靜養,裴湛山並不曾像往年那般大張旗鼓地為女兒操辦生日,他派人去了蘇州,將樊守成接到了北欒,樊守成在路途中已是知曉了樊亭的病情,此番父女相見,自有一番悲喜。
樊亭取出了自己為念念準備的生日禮物,她見念念不喜歡自己為她織的毛衣,這幾日便熬夜為孩子綉了一個小荷包,裏面可以裝一些糖果與手帕之類的小東西,這荷包做工精緻,包包兩端還掛着一對小鈴鐺,背在身上跑起來會發出清脆的響聲,念念見慣了珠寶洋裝之類的禮物,倒是對這小荷包起來。
念念許下心愿,睜開了眼睛,鉚足了力氣,一口氣將蠟燭吹滅了。
眾人分吃了蛋糕,到了下午,軍營那邊有一些急事需要裴湛山去處理,裴湛山離開了帥府,樊玲則是陪在姐姐身邊,為她掖了掖身上的毯子,樊亭的目光看向外面的大廳,就見樊守成一臉的慈的。”樊亭溫聲開口,她收回目光向著妹妹看去,剛想與樊玲說一說自己要去療養院的事兒,卻見管家快步走了過來,先是對着姐妹倆行了一禮,而後向著樊玲有些猶豫地說道,“夫人,老太太來了。”
“她來做什麼?”樊玲蹙起了眉,自從上一回她當面頂撞過裴母后,婆媳已是有許久不曾見過面了。
“老太太惦記今天是大小姐生日,所以……”
樊玲向著樊亭看去,說,“姐姐,你現在這歇會兒,我去把她趕走。”
“二妹,”樊亭拉住了樊玲的手,“讓她進來吧。”
樊玲默了默,終是點了點頭,與管家一道去將裴母迎了進來。
樊亭仍是在小廳里休憩着,她隱約聽見了裴母的聲音,似乎在與樊守成說著什麼,要說起來,這還是“親家”之間第一次碰面。
樊亭有些倦了,她從沙發上慢慢坐起了身子,剛想着喚丫鬟來扶自己上樓,就聽一陣腳步聲響起,她抬頭一瞧,見來人正是裴母。
幾年不見,她蒼老了許多,眼睛裏也是沒了以前的那股銳氣。
“樊亭,聽說你病了,現在都還好嗎?”裴母邁開步子,向著樊亭慢慢走近了些。
“有勞你記掛,我還好。”樊亭看着眼前的裴母,有些驚訝地發覺自己內心竟是沒有絲毫的波動,也許是事過境遷,也許是曉得自己時日無多,過去的那些恩恩怨怨已變得不再重要了,面對裴母,她沒了恨意,也沒了厭惡,只餘下平靜。
裴母輕輕地嘆了口氣,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她沉默了一會兒,說,“今天是念的生日,我知道你們都不想瞧見我,但我還是厚着老臉來了,主要……是我聽說你回了北欒,所以,想來看看你。”
“你不要誤會,我沒有看你笑話的意思,剛聽說你回來,我心裏還高興來着,我還當你是想通了,願意回到老三身邊了。”裴母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後來才曉得你回來是養病來的,聽說你生了這個病,我心裏呀是真覺得難受,是真的,樊亭,我不騙你,我曉得我兒子有多看重你,你要有個好歹,他,他……”裴母說到這便是止住了,眼眶卻是濕潤了起來,只取出帕子拭了拭眼角。
“這些年,老三才是心裏最苦的那一個,我也後悔,我經常在想,當初怎麼就不能對你好些,我怎麼就那麼的醫生,也為她用着最好的葯,護士二十四小時輪班守在她身邊,病房周圍都是安靜極了,偌大的一個病區只有她一位病人,彷彿她是個瓷器娃娃,裴湛山恨不得動用所有的人力物力來呵護着她,好留住她的生命。
“男醫生手重,會弄疼你。”裴湛山向著樊亭看去,與她低低的說了一句話。
樊亭微怔,她沉默了一會兒,說,“裴湛山,你不要再來看我了,你去忙你的,我會好好養病的。”
裴湛山握住了她的手,樊亭想要掙脫,他卻沒有鬆開。
樊亭索性不再掙扎,由着他握着了,她的聲音輕柔,又是說了下去,“我這些天總是會夢見廷深……”
“我不想聽見他的名字。”裴湛山打斷了她的話。
“就算你不想聽,我也是他的太太,”樊亭向著他看去,一字字的告訴他,“若不是我不能再生育,我們已經有了寶寶了。”
裴湛山沒有出聲,眸心卻是暗沉了下去。
“我和你說這些,是想要你明白,過去的都過去了,你應該多看一看你身邊的人,”樊亭的氣息有些微弱,卻還是堅持說了下去,“你和樊玲也生一個孩子吧,就當給念念一個伴兒。”
裴湛山豁然抬起頭,他的黑眸中蘊着兩簇火苗,啞聲道,“樊亭,以前你給我納妾,現在又催着我和你妹妹生孩子,我在你眼裏到底算什麼?”
“你就從來沒有在乎過我?一點也沒有?”裴湛山抬起她的下顎,逼着她不得不看着他的眼睛。
樊亭的眼中有憐憫之色劃過,她輕輕點了點頭,“對不起,我心裏只有廷深。”
裴湛山的眼睛沁着血色,一字字的問她,“就沒有過我?”..
樊亭又是點了點頭,說了兩個字,“沒有。”
裴湛山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他久久地看着她,終是笑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他笑出了聲,就那麼笑着說了句,“樊亭,你真他媽殘忍,你讓老子覺得,老子徹頭徹尾就是一個笑話。”
裴湛山好容易才止住了笑,他站起了身來,離開了她的病房。
看着他的背影越來越遠,樊亭輕輕地闔上了眼睛,任由淚水從眼眶中滾落。
“小姐,你又何必要這樣傷害大帥。”李嬤嬤走了進來,對着樊亭嘆了口氣。
李嬤嬤當年已是回到了老家,如今樊亭病重,裴湛山命人幾經周折,竟是將李嬤嬤請了過來,來陪伴照顧着樊亭。
“我得讓他死心,他才能和二妹好好地過日子。”樊亭睜開了眸子,十分虛弱地說了句,“嬤嬤,去幫我喊楊醫生進來。”
李嬤嬤應了一聲,去將方才那男醫生喚進了病房。
“楊醫生,還請您和我說實話,我究竟還有多少日子?”樊亭倚着床頭,她的目光是平靜的,聲音也是輕柔的。
楊醫生躊躇片刻,終是言道,“若配合治療,大概還有一年左右。”
“一年?”樊亭輕輕地念着這兩個字,苦笑着說了句,“怎麼還有這麼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