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郁終
莫夫人與二夫人的相繼離世,使得莫遠的病情再次加重,詩夢不曾想到,莫遠臨死前要見的人會是她,所以當莫管家來找她的時候,她有些猶豫,但是最終還是去見了莫遠,再次回到莫府的時候,家裏是一片的縞素,她確沒有了當初壓抑的感覺,反而是覺得是種解脫。也許過了今天,什麼負心薄倖,什麼為愛而死的都將成了塵埃,世界上再深的感情,都是隨着人的死亡而消失,沒有了**的存在,那麼一切的近在咫尺或是遠在天涯都是空話。
當她踏入房間的時候,守在莫遠床前的只有夕白一人,那些婢女家僕早已被莫遠遣散,她進來的時候,夕白瞪了她一眼,起身離開。她沒有在意而是徑直的朝床邊走去,不過近月,莫遠似乎蒼老了十幾歲,原本尚有些如墨的青絲,頃刻間皆變成了如雪的白髮,就連他的眼角也多了不少的皺紋。原本的意氣風發在這一刻都化成了心力交瘁。她心裏的恨在這一刻瞬間被擊垮。
“爹找女兒來有何事?”
“婉兒,爹對不起你,更對不起你娘。”
“爹嚴重了,清婉受不起。”
“你可是在恨爹。”
“爹多慮了,清婉怎麼敢?”
“爹知道,從小因為夕白母子的關係我就對你們母女不好,讓你從心裏記恨着爹,爹不怪你。這些日子我常常在想如果當年我沒有遇見紫兒,也許今日我還和你娘還好好的生活在一起,是我的心變了,是我愧對你娘。”她的話里滿是愧疚,平時嚴厲,看見她便面漏厭惡之意的幾乎是判若兩人。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爹今日找你來不是為了莫家的生意,爹知道,這麼多年來你一直為了莫家,為了你娘,從來沒有一刻是在過自己想過的日子,爹走了之後,去選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吧,這樣,你娘在九泉之下也會安心的。”
“爹可還有未了的心愿,清婉願意代爹完成。”
“爹這一生,在商場幾十年,勝過,敗過,唯一心有遺憾的便是對你娘。”
“娘她沒有怪爹。”
“婉兒,你看,你娘她在衝著爹笑,她笑的好開心。。。。。。”說著他的手伸向清婉的身旁,在他的手指間,一縷陽光透過他的指縫,灑向莫遠的臉上,透着喜悅的眼神也在一點一點的閉上,莫遠就這麼走了,走的很安詳,他臉上的最後一刻還保留着微笑,他似乎是在做一場美夢,在那個夢裏,只有他和莫夫人,最終他們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爹,你可知道,其實娘她從來都沒有怪過你,就算是二十年前你背信棄義帶回來一個女人的時候,她都沒有怪你,每時每刻,她的心裏都期盼着她的丈夫能回頭看她一眼,只是她沒有想到,這小小的願望竟成了她一生的夢。”她的話似乎在說給莫遠聽,又似乎在說給她自己聽。
推開房門的時候,陽光有些刺痛了她的雙眼,她禁不住用手去遮擋那強烈的陽光,看來今日會是個晴天,多日的積雪的也在陽光下滿滿的融化。門前的庭院中,夕白和莫管家正站在那裏,夕白的眼圈有些紅,莫管家在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淚水,在莫管家的身後香兒正用擔憂的眼光看着她。
“莫管家,設下靈堂,厚葬父親吧。”
“是,大小姐。”莫管家的話音剛落便聽見夕白怒喊道。
“我莫家的事,就不勞凌少夫人操心了。”聽見夕白的怒喊,詩夢並沒有說什麼,只是繼續吩咐凌管家
“這幾日由我為父親守靈。”說完要離開,當她穿過夕白的時候,耳邊傳來他的叫喊。
“你不是恨父親嗎?何必在他死了之後,在這裏假惺惺。”聽見這些話,詩夢停了一下,沒說什麼便繼續往前走了,看見她離開,香兒也急忙追上去。
莫遠的死雖也是厚葬的,可相比於莫夫人的死,他卻顯得冷清了許多,莫府的繁榮最終是以莫遠的死而告終,昔日繁華的莫府,在一連幾場喪事之後也畫上了句號。喪事那幾日,幾乎都是詩夢和莫管家在為莫遠守靈,夕白每日也早出晚歸,似乎是刻意在避開她,每次回來她都會喝的醉醺醺的。最後一次見她是在莫遠的下葬之後,事後就再也不見他人影。
那一日,她又做在閣樓的窗前發獃,就連手中的書掉落也不曾察覺,還是他走進來,替她撿起,彈去了書上的灰塵。
“可是在想你母親。”
“人死如燈滅,況且母親這一生都不曾好好的生活,她走了,也許是種解脫。”
“不是在想你母親,那必是在想莫夕白。”
“莫家這一次的衰敗對於他來說也是種極重的打擊,希望他能從中學會成長。”
“莫家二夫人是被人擊碎天靈蓋,然後推下懸崖的,這些你應該早就知道了,為什麼不告訴他。”
“二娘的死跟奪命殺手盟脫不了關係,告訴他然後讓他去找嚴萬雄報仇嗎?與其平白無故去找死還不如讓他怨我,我已經是個生活在地獄的人了,何必再拉個墊背。”
“你不是恨莫遠嗎?為什麼還要派人去給她看病。”
“其實從一開始這件事都不是他的錯,他只是當年無意間救了一個垂死之人,才有了今日的劫難,我派雨薇去的時候,他也是一心求死,拒絕喝任何葯,否則以雨薇的醫術,它還能活好幾年,也許從那時起我就不恨他了。”說完這些話,詩夢轉過頭來,靜靜的凝視着凌夜寒,他的確是是個優秀的男子,難怪不止江湖就連許多名門閨秀都傾心於他。
“這麼看着我做什麼?難不成你也似其他女子喜歡了我。”他嘴角揚起一抹微笑調侃她道,聽見他的話,她也仍不住輕笑了一下便回答道。
“我只是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和凌少莊主成了對手,那必是一件極為可怕的事。”
“哦,說來聽聽。”
“這些日子,我不但行蹤難逃你的法眼,就連心思只怕也在你的掌握之中,人都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若我與你成了對手,那豈不是輸的很慘。”
“永遠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但願如此吧,以後的事誰又能算的准呢?”事後,詩夢在想,如此交心的談話,這也許是她和凌夜寒第一次吧,以前他們不是你算計我,便是我防着你,直到莫夫人出事,為了讓她把心裏的苦說出來,他也是不惜以言語逼她,其實當時,她並不知道,事後想想便覺得是怎麼回事了。詩夢這一生都不曾想到,因為今日的對夕白的思慮會給她以後埋下極重的禍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