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四章 為一人成一道
寧秋水面露不解,看東方復青這架勢,沒有讓她彈琴,反倒讓她來鑄琴?
東方復青把木頭與琴弦遞給寧秋水,解釋道:「秋水姑娘,你的執念太深了。」
「作為修琴之人,你應當明白,若要曲有神韻,必須先修心,求得一個心意自在。」
寧秋水愈發困惑,修道千年以來,她一直都是無拘無束,談何執念?
思慮稍許,寧秋水腦海中陡然浮現姜止戈的面容。
她表情微滯,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是執念是姜止戈。
當初在天雲閣時,一首鴛鴦散,便讓寧秋水愛而不得,黯然離去。
後來千年浮沉,她也始終未曾忘卻姜止戈,內心容不進其他男人。
如今陪在姜止戈身邊,寧秋水內心更是只有姜止戈。
她向東方復青求道,想的全是如何追隨姜止戈的腳步,能夠永遠陪在姜止戈的身邊,每一道音律,彷彿只在為他而彈。
懷抱這種執念,寧秋水自然得不到東方復青的道。
心想至此,寧秋水反倒輕鬆不少,她伸手接過木頭與琴弦,展顏笑道:「謝無韻帝主開導。」
正如東方復青所說,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道。
而她只為姜止戈彈琴,並沒有什麼不好。
或者說,這才是她修行琴道的真正意義。
旁邊的姜止戈打量着木頭與琴弦,疑惑道:「有琴弦,應當是要鑄琴,可為何只要六根琴弦?」
東方復青拿出的木頭與琴弦,每一樣都是萬世難覓的天地至寶。
每根琴弦更是各有不同,蘊含著一縷縷大道之力。
然而,瑤琴共有宮、商、角、徵、羽、文、武七弦,他卻只拿出六根琴弦。
「琴問世,只為彈奏音律,從未約束只有七弦。」
東方復青搖搖頭,彈琴無非是音律,七弦是琴律,六弦也是琴律。
有人精簡至三弦琴,也有人添加至八弦或九弦,他給出六根琴弦,不過是給寧秋水一個模板。
寧秋水沒有說話,指尖附着靈力,低頭專心致志的鑄琴。
用木頭打造出琴身後,她開始小心翼翼的為琴上弦。
然而,琴弦剛觸碰到琴身,便猛地被綳斷,無法安然放進琴身。
寧秋水沒有因此氣餒,拿起第二根琴弦繼續嘗試。
可惜,琴弦依舊斷裂,像是在排斥她的力量。
如此往複數次,琴弦只剩最後兩根。
寧秋水眼眶微微泛紅,只能繼續努力為琴上弦。
砰!
明明力量十分恰當,琴弦還是會綳斷。
寧秋水低下了頭,視線已被淚水模糊,顫抖的手沒有勇氣再去拿最後一根琴弦。
這一根再斷,她終生只能止步問玄境。
寧秋水對力量沒有太多嚮往,她只恨自己不能走的更遠,不能永遠陪在姜止戈身邊。
姜止戈臉色難看,他看向面無表情的東方復青,想從對方眼裏找到一些答案。
東方復青並沒有出言點醒的意思,毫無波瀾的表情看起來很是冷漠。
姜止戈閉目沉思稍許,而後忽然看向了寧秋水被琴弦綳出血的素手。
正當寧秋水拿起最後一根琴弦時,姜止戈走到身後握住她的手,與她一同努力為琴上弦。
得到姜止戈的幫助,本來極為排斥寧秋水的琴身,突然變得溫和與親切。
最後一根琴弦,輕而易舉便栓在雁足之上。
在此之後,斷裂的琴弦也逐漸復原,在兩人的攜手中安在琴身。
姜止戈暗暗鬆了口氣,果然不出他所料。
答案不是一起鑄琴,而是心意相連,形神俱齊。
待到六根琴弦上完,寧秋水與姜止戈還是感覺差了點什麼,一時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在此時,東方復青突然一笑,感慨道:「似此星辰非昨夜,似此知音非往昔。」
「千萬年過去,還能有此情形,琴藝尚不會凋零。」
修琴一道,無非是求一個知音。
知音不同,道也會有所不同。
時值此刻,寧秋水的道,已然只是姜止戈一人。
沒有紛繁無常的嚮往,也沒有琴律中的千變萬化。
平生之所求,只有姜止戈。
為一人,成一道,萬般情意,藏於琴律之中。
寧秋水有多愛姜止戈,她就能在琴道走多遠。
今日東方復青看來,憑寧秋水這份情意,登臨帝境指日可待。
姜止戈還沒聽明白,寧秋水指尖忽的靈光乍現,再為琴身添一弦。
而她的氣機,也在此刻得到升華,突破至問玄境巔峰。
「三尺瑤琴問君心,一弦一柱思迴音。」
「律之所向,道之所求,情之所歸。」
「心有靈犀。」
寧秋水低語喃喃,言語間如綿延琴音。
周遭景象隨之改變,已有幾分東方復青的無韻意境。
她素指撫琴,又為琴身添一弦。
這時姜止戈也回過神來,內心一時百感交集。
他輕輕環抱住寧秋水,沉浸在周遭的意境之中。
無韻勝有韻,此刻兩人的情意,便是天地間最好的琴音。
寧秋水握住腰間姜止戈的手,輕笑道:「阿止,此琴,以後名曰秋水。」
「而這第八弦,便名曰止戈。」
不是止戈的止戈,而是姜止戈的止戈。
姜止戈側頭看去,正對寧秋水含情脈脈的美眸。.
情到深處無需言語,兩人靜靜吻在一起。
此一吻,象徵著兩人徹底確認關係。
於兩人而言,無需用到一句「我愛你」,也無需拜堂成親,鳳冠霞帔。
最長情的告白,莫過於秋水與止戈。
良久后,兩人轉頭看去,四周已不見東方復青的身影。
兩人對視一眼,起身對着虛無拱手一拜。
「謝前輩成全。」
「謝前輩成全。」
這一次,姜止戈也用到了前輩二字。
東方復青不止是助寧秋水悟道成功,更是寧秋水與姜止戈最好的月老。
寧秋水的道是姜止戈,往後姜止戈只要不死,他有信心助寧秋水問鼎帝境。
.............
帝冢內,遍體鱗傷的屈雲從命魂碎片內跌落。
他口吐鮮血,站都快戰不穩,眼底卻閃爍着興奮。
此刻屈雲渾身散發著猩紅刀意,手裏還握着一柄蘊含遠古凶蠻氣機的恐怖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