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硬骨頭

房間裏的氣氛很緊張，眾人大氣都不敢出。

驚駭於張公骨頭太硬的同時，眾人也默默佩服他的勇氣。

情況已經很明了。

諸葛均不知道從哪認識的兩位大人物，不但贈送給他富甲一方的財貨，還要幫他提親，為此發動了巨大的關係，把城主都請來了。

只是他們沒料到，張公不吃這一套。

往遠了說，張公今天不給人家面子，以後肯定是要挨收拾的，但眼下，當下，只要你想求親，就必須忍着，不能當面翻臉。

藍月聖主活了七十多年，歲數和張公差不多大，自身又是大教之主，智慧肯定是要比張公高明的，又怎麼會在言語對話上弱他半分？

「張公，別人贈送的東西，也是東西，那也是諸葛兄憑本事拿的，如今他家境殷實，憑藉幾十輛車的財貨，足以成為汀州的豪門富戶，你閨女又與他兩情相悅，何必棒打鴛鴦？」

「不必多言。」

張家老者擺了擺手，誰的面子都不給，而是衝著諸多長者官吏拱手道：

「請諸位鄉鄰長者明鑒，我年近五十歲才得這麼一女，之前膝下無子無女，孑然一身，對小女自然是寶貝的很，如今我已七十多，身體每況日下，過不了兩年便會入土，如果不能為她尋一個年齡相當，家境豐厚，門當戶對的夫婿，我死也沒法閉上眼睛，所以諸位說我勢利眼也好，還是老頑固也罷，為了小女的後半身，我都認了。」

屋子裏的氣氛更安靜了，落針可聞。

這一下，張家老者算是徹底挑明了他不喜歡諸葛均的原因，也直言拒絕了這次提親。

一是諸葛均年齡比人家大得多，老牛吃嫩草，人家張公家裏又不缺錢，在汀州城也很有名望，怎麼可能讓閨女受這種委屈？

再就是你家裏窮得揭不開鍋，別人送你的東西，不是憑你本事得來的，我根本看不起你。

最後要求的門當戶對，這對諸葛均就更無解了。

門當戶對，門楣一樣高，出身一樣高，社會地位差不多，經濟也不相上下……很明顯張家老者嫌棄的不只是諸葛均太窮，還嫌他出身低微，配不上人家閨女。

你當副城主的時候，張公尚且不同意這門親事，如今你落魄至此，全靠別人提攜才有上門提親的勇氣，我怎麼可能把閨女嫁給你？

而所謂的「出身」，在人和朝代，甚至是現代社會，長輩們都非常看重。

出身不只是代表家裏的窮和富，還表明你的家庭教育水平，你這個人的道德素質如何，你的未來成就怎麼樣……高門大戶出身的人，一生下來就佔據着社會的優勢資源，在這種資源的堆積下，在良好的教育下，這些人先天就被他人認為是能力不俗的，素質高的，有道德的，將來的成就也會很高。

而出身低微者，先天就與這些高素質，高道德，高能力，基本不搭邊，你缺少了這些東西，未來又能有什麼大的成就？

即便你通過自己不懈的努力，當上了副城主，不也照樣是無根浮萍？

隨便一點風浪，就能把你打入深淵。

因為你出身低微，不是士族，不是豪強，沒有好的家庭，沒有大的靠山，所以我照樣看不上你。

這麼赤裸裸的勢利眼，在大庭廣眾之下講出來，本來應該遭到眾人的嫌棄，可人家又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閨女，這樣捨棄自己的道德，只為給閨女求一個好未來的良苦用心之舉，眾人自然是厭惡不起來，反而對張公更為佩服了，真性情是也！

試問在座，誰又想把自己閨女，嫁給一個出身低微的貧寒人家呢？

眼見人家擺出無理姿態，即便藍月聖主滿腹經綸，也講不出什麼大道理了，一時間場面陷入了尷尬僵局之中。

就在這時，雲中鶴突然笑着開口道：

「張公，你說那些財貨是我們倆送的，不錯，確實是我們送的，但我想請問你，我們為什麼要送給諸葛兄這麼多財貨呢？」

「那是你們的事情，與我何干？」

張家老者搖頭，一副不近人情的樣子，如果不是城主也在，他實在不敢當面得罪，說不準早就把雲中鶴他們一伙人攆出去了。

「真是老梆子，骨頭又臭又硬。」

雲中鶴心裏暗罵了一句，面色卻不動聲色的繼續笑着說：

「張公，我且問你，諸葛兄除了你說的家境貧窮，出身低微，他本人是否上進？在座諸位都是諸葛兄的鄉親，應該知道答案不言而喻，諸葛兄能從小小的一介平民，成為副城主，甚至你們在座很多人都曾是他的屬下，應該知道這一步步走上去的艱難，即便有大族世家撐腰，族中子弟想當上副城主，也沒有那麼容易，更何況諸葛兄一個白身？」

「我認為只憑這一點，就無法否定諸葛兄的大才，大智，你們說對不對？」

雲中鶴拉着諸葛均，來到屋子中間，環視四周的官吏相鄰們，眾人也都紛紛點頭。

對於諸葛均的才智，在座沒人能挑出什麼毛病，就連張家老者，也沒有挑他這方面的刺。

不過，諸葛均始終還是有污點的，也是他當過副城主，卻一直遭冷遇的原因。

「我知道，張公你雖然沒有明講，但真正讓你寧死也不怕閨女嫁給諸葛兄的原因，主要是他的道德問題，對吧？他畢竟貪污過，表面公正無私，背後大收賄賂，還在家裏搜出大量贓物，以至於丟官罷職，對於這樣的人，沒有誰敢擔著風險把閨女嫁給他，那會污了你們張家的名聲，對吧？」

「不錯。」

這一次，張家老者肯定地點頭，也讓諸葛均面如死灰。

「我張家能有今日，在汀州城小有名氣，靠得就是一份善心，時常接濟百姓，也從不做欺民害民之事，更不勾結官府，收斂不義之財，對我張家來說，名聲比任何事情都重要，這也是我張家在汀州的立足之本，不要說你諸葛均，就算是封疆大吏，一品大員，只要他名聲不好，我也照樣不會把閨女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