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6 章 青牛
鎮西城。
此日，一輪旭陽東升，如同一條鯉魚翻騰竄了出來，如同浮光躍金般破開重雲，破碎的雲絮如同波光粼粼的長河上的波浪。
閣樓之中陷入沉睡的穆少寧醒了過來，散發如瀑，看着周圍的床帷幕布和身上的被子滿是茫然。
“我記得好像是昨天晚上在宴席上喝醉，然後師兄送我回來……”
飄起來四處遊盪的老道劍靈絮絮叨叨的開口說道，大概交代了昨天晚上的經過。
“劍主你總算醒了，你師兄蘇風昨天看你喝醉后便抱你回來休息，然後他好像有事離開了，給你留了一封信放在桌上。”
聞言穆少寧拿起桌上的書信打開，看到上面龍飛鳳舞的字跡，磅礴大氣，只見上面寫着：
“師兄我這幾天出去再帶點妖族土特產回來，少寧你先在鎮西城玩幾天，到時候我們回家。
我怕別人打擾你休息，在房間裏佈下了陣法，如果沒有外人稟報進不了，不過對你出去毫無阻礙，具體陣圖在信的背面。
對了，老郭上次給我一張一折的折扣卡，裏面我隨便充了點積分，我又用不到就送你了，你到時候看上什麼隨便刷。”
白衣少年看着這封書信收好望着打開的窗戶看着碧空如洗。他將師兄給的折扣卡也收好，準備等師兄回來后給他。
他也沒有什麼想買的東西，折扣卡似乎也沒有用武之地。
古劍之中的劍靈此刻也有種心虛的感覺轉移話題勸道：
“劍主你不要擔心，以你師兄的實力只要不去如同禁地的危險之地，妖鬼界隨便逛，再說劍主你難得放鬆一下。
這座城池也有很多地方放鬆心情，勞逸結合，一張一弛，方是修行之道。”
“師兄出去自然有師兄的道理，至於休息……”
穆少寧低頭說道看着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掌，上面也曾經佈滿劍繭，也曾晨起山上舞劍，也曾雪裏斷劍塵封。
也許是半晌，也許是一剎那間。
白衣少年起身從沉思後下定了決心席地而坐，他鄭重的捧起古劍行禮開口說道：
“劍靈前輩，我要學《萬劫劍訣》，還請教我。”
“太好了，劍主你終於回心轉意肯學劍法了，以你的劍道資質在劍道一途才是正道，等等，你說你要學哪門劍法？”
“《萬劫劍訣》。”
穆少寧沒有遲疑的堅定的說道，通過真武秘境的傳承功法記憶里找出了這部劍訣。
“劍主你怎麼會選這一部劍訣？那可是禁忌篇章，曾經修鍊過的幾位劍主最後有的不是死於天劫魂飛魄散。
就是有的劫氣在身最後走火入魔，可以說是一門萬劫不復的劍法。
以天地劫氣淬鍊，以身為劍，光是修鍊簡直如同刀山火海加身，一共九層，每層都會痛的死去活來，甚至生不如死。
畢竟天罡地煞，百劫之力那可是天地間最磅礴的力量之一。
之前曾經也有過幾位兼修的劍主，曾經嘗試過第一層沒有入門就放棄了。”
劍靈聽了也是焦急的說道，但是穆少寧搖搖頭說道：
“可是這也是傳承之中最強的劍訣之一不是嗎？其他至強劍法需要等成仙之後才可以修鍊。
《萬劫劍訣》雖然危險但是威力卻是不同凡響。而且修道一途，想要變強怎麼可能沒有代價？”
劍靈聽完后反應過來也繼續勸道：
“但是傳承之中其他幾門上等劍法也是威力不俗，而且安全很多。
修鍊起來難度對劍主你來說也不算困難，等到後期大不了改換其他劍法也可以。
如果修鍊《萬劫劍訣》的人即使一開始即使進境迅速，十個當中有九個最後都前功盡棄，瘋了的死了的不在少數。
當初我遇到的第七十八代劍主也是天資洋溢，志氣高昂，一路上也是順風順水，直到選擇了這門禁忌的劍法最後落的……
劍主你何必選擇這樣一條危險曲折的路？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
穆少寧聽了沉默片刻釋然的笑着說道，語氣坦誠又真摯。
“我天資比不上師兄，只有勤能補拙，《萬劫劍訣》雖然危險但是確實至強劍訣，威力非凡。其他劍法雖好但是不適合我。
我也想幫到師兄，也想和師兄一起並肩作戰，降妖除魔天地間。”
“……”
劍靈聽了頓時說不出話來了，因為它作為劍靈能夠感受到劍主這話出自本心，坦坦蕩蕩。
原本以為是劍主回心轉意喜歡上了劍道，沒想到還是因為這個原因。
“縱生不如死劫氣加身亦不後悔？”
“我心意已決，便是九死無悔。”
清光明明，照的虛室生輝，站在房間中央的穆少寧搖搖頭說道，蒼白秀美的容顏滿是堅定。
放下壓制后的傷勢複發，他平淡的擦過嘴角留下無聲無息血跡，滿手鮮紅依然握住長劍。
劍靈化作的邋遢老道見此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鬍子都快扯下來了無可奈何的說道：
“也罷，劍主你既然想學我教便是。”
“多謝前輩，我現在就開始閉關修鍊，等師兄到時候回來。”
穆少寧見此拱手行禮道，隨即閉目參悟起劍訣，玄奧複雜的法則道紋如同汩汩泉水在心中流淌。
以身為劍，引動劫氣。
那觀想的圖案愈發荒涼，好似天地大劫到來，紀元破滅，生靈塗炭，昏暗的世界大地坍塌，天穹出現數不勝數的洞窟如同破布一般。
毀滅，到處是一片天昏地暗粉身碎骨的情況，整個世界都在衰敗，哀嚎如同垂垂老矣的行將就木的老人，到處瀰漫著灰濛濛的劫氣。
置身其中，紛紛靈魂也渾渾噩噩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般日漸絕望。
整個世界變得黑白分明，好似老舊殘破的水墨畫鋪開，潑墨肆意。
絲絲縷縷從天地間散發的劫氣被引動落入穆少寧身上，天地間積累上千萬年的能量豈是還是普通身軀所能抵抗的，每一道氣流轉化成劍氣。
如同千刀萬剮，當真是好似油鍋里翻滾。
痛，極致的痛！
不知不覺已經渾身是血的穆少寧依然保朝天的姿勢，咬着牙一聲不吭的運轉《萬劫劍訣》，吸收劫氣凝聚劍種。
整個人渾身散發著寂滅的氣息，身上的氣息下降到了一個極點，若有若無，斷斷續續。
“劍主你還好吧？這第一層的劫氣現在吸收的差不多了，要不先停下緩緩？”
劍靈看着也覺得膽顫驚心生怕對方直接昏過去，這般磨練不亞於十八層地獄走一遭。然而聽到穆少寧一邊咳血虛弱沙啞的聲音響起：
“還不夠，再來。”
幾日後，中域，歸嵐山脈。
一道袍俊逸少年騎着青牛從雲端而來，他身上背着古劍，手上拿着書卷，周圍雲氣匯聚，縹緲出塵。
其坐下的青牛靈性非凡，眼眸含淚，足下生風，騰雲駕霧。
一日過萬里，扶搖上青天，蔣幾重重山峻岭拋於身後。
白雲深處是仙家，翩然臨凡問紅塵，
煙霞日月盡丹心，閑來風雨落松花。
“哞哞。”
坐下青牛搖頭晃腦的發出叫聲，無形的結界將狂風擋在外面，倚坐在牛背上的蘇風拍拍牛背隨口說道，
“你還真把自己當頭牛了？再裝下去要是找不到靈藥，正好拿你當下酒菜和師弟刷火鍋。”
“……”
青牛妖王此刻哭出來的心都有了，自己一代妖王當成牛騎也就算了。
為什麼不敢多說話不是你這個人族殺星設下的封印嗎？
一想到幾天前蘇風從天而降，折騰整座城池的雞飛狗跳，差點把它烤了的場景就不寒而慄。
要不是看着還能夠帶路湊合著當個坐騎的份上，簡直小命不保。
“到底是哪路妖族之前招惹的這殺神，結果倒霉了我遇到這蘇魔王。
”
這背的實實在在是個小祖宗啊，打又打不過，罵又不敢罵，於是青牛妖王按下滿腹心思諂媚的說道：
“蘇道長，去聖城的路俺老牛熟的很，這不也快到地方了。”
嚯，原來是真的帶路黨，妖族當中若是有其他妖王看到肯定恨不得痛罵這斯簡直是妖族之恥！這麼沒有骨氣。
當然要是讓青牛妖王知道估計也會不以為意，死到臨頭，先保命再說。
蘇風低頭看來這老牛一眼，取出一葫蘆打開九轉金液，酒光盈盈，如琥珀玉光，清香四溢。
一飲清酒百壺空，醉里乾坤日月同。
“想喝嗎？”
“自然是想的。”
青牛妖王看着這葫蘆里的九轉金液吞了吞口水，說不想那是假的。
光是這一壺下去就是幾十年甚至百年道行，這酒它以前也聽說過名頭只不過赤猿一族寶貝的緊，外流的極其稀少。
“就不給你。”
蘇風故意在青牛妖王眼前搖搖葫蘆笑吟吟的說道。
這時候看起來到恢復了幾分十六七歲少年的樣子，意氣風發。
青牛妖王心裏則是暗暗鬆了一口氣，能夠同它凱玩笑看來是自己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了。
之前蘇風在它背上修鍊的時候可把它給嚇壞了。
一時間雲霧繚繞，霞光萬道，青牛之上的俊美少年神光湛湛，恍若天人。
見之不可視，宛如大道在身，彷彿日月同生，輝光煌煌。
僅僅只是呼吸之間，吐納瞬息，引動天地元氣如潮水般湧來，滔滔不絕，彷彿黃河長江之水。
“也不知道師弟醒了沒有？有沒有事？”
蘇風下意識魂不守舍的把玩着葫蘆看向遠方喃喃道，似乎陷入了走神的狀態。
青牛也察覺到了背上少年的情況覺得是個機會，低聲下氣諂媚的說道：
“蘇道長既然是您的師弟，定然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但願如此，我師弟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這次去聖城你要是敢出了什麼岔子，你們牛妖一族上千百個部落都陪葬吧。”
蘇風低頭一瞥警告的漠然的說道，言語裏透露出來的殺機讓青牛妖王渾身一顫。
頓時讓它在心裏暗暗祈禱這路上都沒事，不然都已經想像出那屍山血海的場面了。
同時又忍不住想起了那天白晝，從天而降的道袍少年虛空而立，御劍而出，呼風喚雨，領域封鎖。
一時間蒼茫的劍氣籠罩城池，很多還在品嘗血食的妖獸紛紛斃命，還有籠罩着方圓萬里之地。
一片孤雲不可攀，青天劍氣夜漫山。
那時天上再度下起了雨，一時間分不出是血還是雨，群山峻岭的普通城池就這麼消失在了蒼茫萬壑間。
“道長，聖城已經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