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眼線
來到文德宮,徐懷鈺看見孝德皇后正端坐在桌旁喝茶。
她的姿態優雅而從容,舉手投足間皆是貴氣,哪怕沒有任何裝飾,但就憑這份風範,就讓人挪不開眼。
“母后!”徐懷鈺喚了一句,快步走向孝德皇后。
孝德皇后抬眸,露出了溫柔的笑:“樂敏才來,是不是又在聽那些個妃嬪們嚼舌根?“
樂敏是徐懷鈺的封號。
“就聽聽而已嘛。“徐懷鈺撒嬌道。
“就聽聽?小心你父皇罰你。”孝德皇后笑着調侃道。
徐懷鈺嬌聲說:“才不會。”
“行了,多大人了還在母后這撒嬌。”孝德皇后笑着說道,然後命人上菜,“用膳吧,都是你愛吃的。”
宮女魚貫而入,將桌子擺滿了菜肴,徐懷鈺坐在凳子上,用完膳,她又待了會才離去。
徐懷鈺走遠了,孝德皇后仍是盯着她走的那個方向。
蘭姑姑見皇后這副模樣,嘆了口氣:“娘娘何不告知公主殿下,關於梅昭儀的事?”
孝德皇后沉默着不說話,只是看着那個方向,不肯移開雙眼。
直到再也看不見徐懷鈺的身影,才緩緩搖了搖頭,開口道:“因為我不確定她會不會像陛下那樣,因為她的臉像那個人而……”
竟是連本宮都忘了稱了。
孝德皇后頓了頓,舒了口氣:“罷了,她遲早會遇見梅昭儀的。”
“娘娘放寬心,公主殿下可是一直在娘娘膝下長大的。”蘭姑姑寬慰道。
“可是她是六歲才養在本宮膝下,該記得的都記得了。”
孝德皇后又說:“或許,在樂敏的印象中,並未跟瑾兒珧兒一般,將本宮當成母后,而是當成嫡母。”
“怎麼會?”蘭姑姑仍舊寬慰道。
“怎麼不會,樂敏與本宮兩個皇兒不親近,反倒與那陰險毒辣的二皇子交情好。”
孝德皇后不敢自欺欺人,她怕期盼越大失望越大,怕自己真心對待的孩子也會因一張與那人像極了的臉而與她疏遠。
她這些年是真的將徐懷鈺當成親生女兒。
蘭姑姑輕嘆。
說到底還是皇帝與皇后之間的事。
她也不好評頭論足。
徐懷鈺回到宮中,雖是一直坐在轎輦上,就進文德宮才走了會路,但醒來時身子就不大爽利。
這會陽光正足,徐懷鈺便叫了人搬了躺椅出來,她則躺在躺椅上曬太陽。
“公主,這是御廚房新出來的點心。王御廚剛做好便送了份過來。”
徐懷鈺看了眼淮竹呈上的點心,點心做得很漂亮,色澤艷麗,香氣撲鼻。
看起來很是誘人。
她輕輕抿了一口糕點,味道果然非常的美味,吃了兩個就沒再吃了。
“善寶呢?”
“在外面遛彎呢,可要奴婢領回來?”瓊甸笑問。
“恩,領回來吧。”
“是。”
瓊甸趕忙去辦,沒到兩柱香的時間,她就抱着善寶回來了。
善寶是前年宮宴,魏淑妃娘家人送進宮的禮品,一隻血統沒那麼稀奇的狗。
那時她還覺得好笑,這年頭送禮還有送狗的。
而且善寶那時脖子上還繫着喜慶的紅綢緞,伸出舌頭好奇的看着來來往往準備宮宴的宮人。
全然一副傻狗模樣,還不知道自己被送人了。
誰有吃的就跟誰走。
又傻又土。
然後看上它傻這一點,徐懷鈺就把它要了過來。
想着它是只小土狗,土又代表樸實,樸實又代表善,就取名叫善寶。
善寶一見着主人就呼哧呼哧想要下來,瓊甸感受到,連忙放它下來。
剛放下來,她就後悔了。
善寶腳一沾地,就急匆匆興沖沖的朝徐懷鈺衝去。
“善寶!別……”瓊甸喊了一下,伸手嘗試去攔善寶,沒攔住。
瓊甸生怕善寶把公主磕着碰着了。
好在善寶衝到躺椅旁就停下了,它搖尾圍着躺椅轉了幾圈,最後跳上躺椅空出的地兒。
徐懷鈺靜靜看着,突然似有預感般飛快的握住善寶的嘴。
“答應我,別舔我,好嗎?”徐懷鈺說,“你不答應就別想實現說話自由。”
善寶眨巴眨巴它水靈靈的大眼睛,“嗚嗚”了兩聲。
徐懷鈺才放開善寶的嘴。
善報解脫桎梏后,果真沒再有舔徐懷鈺的想法,乖巧的趴在徐懷鈺身上。
徐懷鈺一邊擼狗一邊曬太陽,好不愜意。忽的想起了什麼,徐懷鈺招手將瀟竹召來,低聲與她說了些什麼。
她揮了揮手,瀟竹便告退了。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瀟竹便回來向徐懷鈺稟報。
“公主,事情辦妥了。”
“恩。他那兒呢?”徐懷鈺問。
瀟竹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公主口中的“他”是誰。
“回公主,也安排好了。”
“恩。”
這下徐懷鈺才放下心來。
她記得現在裴閣的地位還沒有那麼的穩固,還是一個小可憐。
哦,可能也不可憐。
反正她就是得趁現在往幽竹館那加派人手,免得以後那幽竹館如銅牆鐵壁般,連一隻飛蟲也進不去。
徐懷鈺思來想去,總覺得漏了什麼事。
她輕皺眉頭問瀟竹,“你幫本宮想想,可是遺漏了什麼事?”
“是……永安宮那邊?”瀟竹猜測道。
徐懷鈺搖了搖頭,總算想起來了,“鶴逢宮。把鶴逢宮盯緊點,有什麼風聲立即來報。”
“為何?”瀟竹不解。
鶴逢宮住的是一直深居簡出的寧妃,寧妃從入宮以來便一直不爭不搶,有了十一皇子后更是不常出鶴逢宮。
平時也就是十一皇子去聽少傅講學,寧妃才將十一皇子送到宮門,便是一步也不肯踏出鶴逢宮。
“我自有打算。”徐懷鈺說完,若有所思
徐懷鈺記得十一皇子徐思珉在幾天後會失蹤。
寧妃擔憂十一皇子的安危,卻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竟並未將十一皇子失蹤的消息稟告給父皇。
等父皇發現時,命人搜尋,才在鶴逢宮外院的一片花植底下發現了十一皇子。
那會兒十一皇子也早已沒了呼吸,就連屍首也不是完整的。
父皇大怒,命人徹查此事。
寧妃也震驚不已,她找了許久的兒子竟然離自己這麼近。
到最後父皇也沒有查出個所以然來,只聽聞寧妃接受不了兒子的死訊,將鶴逢宮連同自己和沉睡的宮人一把火都燒了。
徐懷鈺覺得此事蹊蹺。
那把火是否為寧妃所放,十一皇子究竟為何人所害。
因一場火,真相便無處可查。
入夜,徐懷鈺用完晚膳,坐在書桌前翻閱瀟竹搜集的信件。
“都在這了?”徐懷鈺抬眼看了會瀟竹。
“除了……裴公子那兒的,其他的都在這了。”瀟竹低聲答道。
徐懷鈺把書桌上的信件收到一個匣子裏,遞給瀟竹,說:“知道了,將這些放入暗格里。”
“是。”
瀟竹轉身準備去做,又聽徐懷鈺叫住她。
“隨便把吩咐宮人準備好熱水供本宮沐浴。”徐懷鈺伸了個懶腰。
“是。”瀟竹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