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蘇“大娘”
知縣連忙在旁給王寶簪幫腔。
“正是如此，就依林夫人的話，現在就過繼吧。”
他道：“貴宅若是過繼嗣子，本官保證親自出面，一定讓此事妥妥噹噹。”
他狗腿的口氣，讓周父周母一下聽出了端倪。
兩人不禁暗暗對了個眼色。
這位夫人到底是何來頭，怎麼知縣大人如此奉承？
正猶疑之際，忽見一直未曾開口的林老爺開了口，“不瞞二位，內子頗為喜愛那小姑娘的讀書聲，不忍叫她無辜遭劫。因此二位若肯答應，我夫婦二人可以向朝廷要一塊御匾，讚揚你家家風。”
御匾？！
周父周母大驚失色，不禁看向知縣。
知縣果斷點頭，意為告訴他們，這對夫婦真的能做到這一點。
有了知縣的保證，周父周母終於有些歡喜神色。
“那就太好了！若有這塊御匾，我家大郎雖殞命，也算流芳百世了……”
周母不禁抹着眼淚，周父激動之餘，又想起什麼，“只是我們已經答應那姑娘家，娶了姑娘就幫助她弟弟考取功名，如今我們先反悔，會不會……”
“這點你們無需擔心。”
王寶簪道：“我們家雖不是大富大貴，我卻有個前科進士的義弟。有他相助，教導那二娃考取功名不是難事。”
她家個個來頭都太大了，王寶簪只好借了裴俊的名，含糊過去。
周父一聽肅然起敬。
原來這夫人有個做進士的義弟，怪不得知縣大人都如此給她面子。
他忍不住道：“前科進士？不知是前頭哪一年呢？”
“是太上在位的時候。”
凌雲橫隨口敷衍了一句，周父周母嚇了一跳。
太上在位時的進士，那有年頭了，必定早就升了官。
他試探道：“太上在位時……那麼如今，大約是五六品的高官了吧？”
王寶簪不禁笑了笑。
五六品？
裴俊在一品的位置都做膩了，如今已帶着夫人遊山玩水去了呢。
她夫婦二人都沒說話，周父周母越發覺得深不可測，忙讓人置辦好席面，留知縣與他夫婦吃酒。
王寶簪二人客套幾句便辭去了，知縣不好自己留下吃酒，也跟着離去。
隔了兩日，王寶簪推開後院的門，那小姑娘又在柳樹下讀書了。
只是她今日讀得心不在焉，一直往王寶簪院子的方向看。
見她推門，小姑娘高高舉起手，拚命朝她招着。
王寶簪覺得有趣，讓人乘船過去。
小姑娘乘着那船過來，一見到先跪下，端端正正地磕了一個頭。
阿南去扶她，她不肯起來，只看着王寶簪。
“多謝夫人救了我，還送了書，薦了先生教我弟弟讀書。”
小姑娘一板一眼地說著，顯然這話在她心裏排練了許久，“我聽說，周家那邊也快收到御匾了，因着夫人的關係，我們兩家現在關係要好，皆大歡喜。”
她抿了抿嘴，好像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我有件事想問夫人，不知可不可以？”
“你說。”
王寶簪聽她說話覺得更有意思，更想知道她要問什麼。
小姑娘道：“夫人，您姓什麼？”
王寶簪樂了，“嗐，你想半天，就問我這麼無聊的問題？”
小姑娘搖搖頭，“這不是無聊的問題。我只知道您家姓林，可不知您姓什麼，稱呼您林夫人不恭敬，所以我想知道您姓什麼。”
這話聽着有趣。
王寶簪一時好奇，“為何覺得稱呼林夫人不恭敬？”
“因為……”
小姑娘擰着眉頭，好像不知道怎麼表達。
半晌她才想出合適的解釋，“就是，姓林的是您夫君，不是您。您……自己有姓的，對嗎？”
王寶簪被她逗得咯咯直笑，連阿南都跟着笑。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卻抿着唇跪在那不動，看樣子是非要問出王寶簪的姓才罷休。
王寶簪無奈道：“好吧，我姓王。你呢？”
“我姓蘇，夫人叫我小蘇吧，他們叫我大娘我不愛聽。”
“噗。”
王寶簪被逗得再次笑出聲。
一家子幾個姑娘，排序大娘二娘三娘……這也是慣例。
不過這小蘇小小年紀審美意識很強嘛，還知道叫大娘不好聽。
“小蘇。”
王寶簪道：“我薦給你家的先生，你弟弟二娃已經去求教了吧？日後你也可以跟着二娃一起去。”
小蘇頓時瞪大了眼，“我？我也可以一起去？”
“可以。”
“可是家裏沒有銀子再給我交束脩了，我能讀書原本就是沾了二娃的光……”
王寶簪笑道：“你不用叫束脩，我會和先生打招呼的，你只管去就是。”
蘇家允許小蘇讀書，原就是為了讓她給二娃做個伴，需要的時候照顧二娃，陪讀陪考。
若是能免束脩，蘇家父母巴不得讓小蘇跟着去呢。
果然，到晚上蘇家就送來了謝禮，是兩筐新鮮的菱角。
晚飯的時候，王寶簪學小蘇說話給凌雲橫聽，“這小姑娘真有意思，你猜她說什麼？她說，女子也要讀書，就算將來不能做官，也好幫襯夫君的，不能做個睜眼瞎。”
“她還說，聽說京城有很多讀書識字的女子能做大官，她也想好好讀書，將來沒準也能做大官，干一番大事。”
“還說她以後要叫我王夫人，還要她爹媽也叫我王夫人，這樣才顯得是對恩人的恭敬。”
一向嚴肅的凌雲橫聽見小姑娘這些話，難得笑了笑，“小丫頭鬼靈精，跟阿歡一樣，現在的小姑娘個個鬼精得很。”
“這多好啊。”
王寶簪道：“太平盛世的小姑娘才能活得這麼痛快呢，這說明咱們大周國力強盛，百姓富足，連平民百姓家的小姑娘也可以有夢想。”
凌雲橫不禁看她一眼。
怎麼什麼事從她嘴裏說出來，都顯得那麼生動有趣呢？
他道：“你費這麼大力氣救了人家小姑娘，又請先生又買書的，往後打算怎麼著？”
“怎麼著？”
王寶簪不以為然道：“讓她繼續在柳樹下讀書給我聽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