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又是一朵白茶花出現在方城的床頭,終於要攤牌了

第29章 又是一朵白茶花出現在方城的床頭,終於要攤牌了

歸期

明天晚上,長利號就會到達上海,方城獲得這個消息很偶然。

方城這兩天只要有時間,他就呆在傑弗洋行,可是始終沒有見到童白松和王美蘭,他們倆至少有兩天沒有在洋行來了。.

方城預感有事發生,童白松不來,他是老闆情有可原,可是王美蘭為何一直不出現,這就有點蹊蹺了。

這會是下午5點過,方城決定早點回去,晚上去童白松經常進出的大世界看看,碰碰運氣。就當方城剛收拾好,準備出門的時候,傑弗洋行的大門打開了,進來了一個人。

方城認識他,十六鋪碼頭的段六指。

段六指一把推開大門,氣力很大,門撞得“哐當”一聲響,洋行里的職員都面面相覷地望着他。方城不知道段六指發的什麼氣,這個局面也只有他出面了。

方城立刻站了起來,迎了上去,笑着說道:“段頭兒,您這是生的哪門子氣?走,樓下喝杯茶,慢慢說。”

段六指裝着一副不方城的樣子,雙眼惡狠狠地盯着方城,說道:“你們童老闆呢?說的是這個月二十九卸船,裝貨,我把倉庫、工人都準備好了,這個時候都還沒有個話,耍人呢?弟兄們等幾天了,要吃要喝的,也沒見人來支應!”

方城明白了,童白松肯定是吩咐段六指準備好倉庫和下貨的工人,這種臨時的安排都是要給定金的,既要給倉庫的定金,又要給工人們一些誤工錢,碼頭上的行規,沒有哪個工頭把地方騰出來,人手召集着等着你。

原來,明天就是長利號到港的時間,童白松為何現在還沒有動靜?方城沒有多問,立即拉着段六指的手說道:“段頭兒,您也別惱,童老闆這兩天都沒在,估計沒有忙過來。這樣吧,明天一早,我尋着童老闆了,親自把定錢給您送來。”

段六指不好發作,氣鼓鼓地甩門走了。

方城看着段六指鑽進一輛人力車走遠了,他也提上包,出了傑弗洋行。

方城決定先回趟家,他必須要將這個情報傳遞給延安,延安會做出指示,也會安排上海的同志進行接應。

秋月楓沒有在家,方城心裏暗自慶幸,關上院門直接進了卧室,從床底的暗格里拿出微型發報機,給延安總部發去情報。

就在方城等待延安的回電的時候,他猛然發現床頭的柜子上放着一朵白色茶花,開得很艷麗。方城心裏一怔,以前曾經在周記牛雜店門口給秋月楓摘過一朵,不過早已枯萎,這一朵是哪裏來的呢?

難道秋月楓去過周記牛雜店?

方城正望着這朵白色的茶花出神,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又一朵白茶花

方城猛地回過神來,他不緊不慢地裝好發報機,慢悠悠地走了出去,打開院門,原來是秋月楓,她手裏提着竹籃,裏面盛了一條魚和兩瓶酒。

她看見方城,臉上不由得露出不悅,說道:“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回來了,關什麼門啊,帶女人回來了?”

方城沒有說話,只是微笑地嘆了口氣,順手接過她手上的籃子,提着走進了廚房。

秋月楓見方城沒有說話,臉上的不高興表現得更加嚴重,大聲說道:“你一天去哪,幹啥也不給我說,來無蹤去無影的,你要死在外面,我去哪給你收屍去?”

方城放下手中的籃子,走出來,對站在門口的秋月楓說道:“我就是幹得掉腦袋的活兒,你要怕守寡,趁早走人。你要記住,你首先是個地下工作者,其次才是我方城的婆娘。”

秋月楓從未見到方城發過這麼大的脾氣,也從未聽過他的話說得這麼重,滿臉通紅的她不再開口。

方城瞬間冷靜了下來,他溫和而又嚴厲地問道,“那朵白茶花是哪來的?”

“野男人送的!”秋月楓沒好氣地回答道。

方城雙眼露出精銳地目光,盯着秋月楓的眼睛,緊閉着嘴唇,臉上一臉的嚴肅。秋月楓覺得自己這話回答得有些過分,連忙改口說道:“早上去佘記買早點,一個小叫花子送給我的,我覺得好看,就給拿了回來。你不也給我送過一朵嗎,這種白色的茶花少見,我就留下了。”

方城頓時明白了,這哪是什麼小叫花子送的,這就是周悅山給自己送的,不知道秋月楓是真傻還是裝傻,偌大個上海灘,周悅山這種流氓大亨指揮一兩個叫花子還不跟玩似的。

是時候再去見見周悅山了,明天長利號到上海,要攤牌了。

只是如何讓周悅山接受自己的方案,如何讓穀雨計劃啟動最為關鍵的一步,就看周悅山的反應了。

方城緩和了一下情緒,輕輕地將秋月楓臉上耷拉的一縷頭髮攏在耳後,說道:“最近幾天很關鍵,你跟着我這麼久,擔驚受怕的,為難你了。”

秋月楓眼眶一紅,幾滴眼淚一下子就滾了下來。雙手扶在門框上,一邊哭泣一邊說道:“我打跑了日本鬼子,我們就能過上安穩日子,上次在盛京,你中了一槍,差點就沒了命,好不容易到了上海,日子才過得有點人味兒。”

方城無奈地拍了拍她的背,秋月楓抖了抖肩,似乎是告訴方城不要碰她,她繼續說道:“打鬼子,我們不含糊,這下鬼子都被打跑了,還斗什麼斗,共產黨也好,國民黨也好,那不都是中國人?我只想過日子,這有什麼不對!”

方城舉在半空的手停了下來,秋月楓再也不是過去的秋月楓了,這樣的思想很危險,作為一名共產黨員,她的話是要受處分的,意志不堅定,沒有看清楚心思,更不了解全國的局勢。她到底是累了,還是因為太想過小日子了?方城無法確定,唯一確定的是秋月楓的信仰不再那麼堅定。

方城嘆了一口氣,扶着她的肩說道:“我理解你的心情,等這幾天過去了,你先回東北吧,我辦完事情,也申請調到東北到地方工作。”

秋月楓停止了哭啼,伸出手來抹了抹臉上的眼淚,走進廚房,張羅着做飯。

方城坐在院邊上的竹椅上,那隻灰白的大鵝搖搖擺擺地走過來,蹲在他的腳邊,似乎打起了盹兒。

方城閉目養神,他太需要把很多事情梳理一遍了,晚上要去會周悅山,那是一個不好對付的敵人,如何讓周悅山相信自己要給他說的話,這是穀雨計劃的關鍵。

晚飯做的只有一個菜,紅燒魚,想不到秋月楓一個東北娘們,還能做一手南方名菜,方城破天荒地喝了一杯,在那一刻,方城突然覺得自己像個丈夫,像一個對自己妻子有着極重虧欠的丈夫。

秋月楓情緒似乎好了很多,不停地給方城夾着魚肉,生怕他少吃,方城每一口酒,秋月楓就給他滿上,這樣的日子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奢侈。在過去,方城在家,秋月楓從不下廚,總是有保姆、管家伺候,對秋月楓和方城來說,這樣的日子才真的是日子。

“萬從宗很少在家吃飯嗎?”方城放下手中的酒杯問道。

“他啊,隔三在家吃一頓,跟你一樣,很少回來的,聽說他現在在警察局混得不錯,業務能力強,上下對他都很認可。”秋月楓又給方城碗裏夾上了一塊魚肉。

“你聽誰說的?”方城偏過頭來,認真地看着秋月楓說道。

秋月楓看着方城又是一臉的嚴肅,舉着筷子的手停住了,說道:“他自己回來說的啊,還說等他們新來的局長到了,估計能把他提起來干隊長呢。”

方城不再說話,他腦子裏迅速地記下了幾個信息:新來一位局長,提拔萬從宗干隊長。

秋月楓說的這話沒毛病,脫口而出,根本沒有來得及去腦子裏組織語言,這裏面有文章。

陳年普洱

方城放下碗筷,抹了抹嘴,對秋月楓說道:“到上海這麼久了,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紅燒魚,你的手藝真的不錯。”

秋月楓嬌羞地一笑,說道:“只要你喜歡,我天天在家給你做。”

方城不再說話,他何嘗不想如此,只是這樣的日子又能有幾天,這樣的溫情又會有多久?

方城站起身來,穿上外套,提起皮包,向院門走去,剛到門口,他轉過身來,對秋月楓說道:“你真的願意這樣過下去?”

秋月楓站起身來,她不明白方城話的意思,愣了半天,最後還是使勁地點了點頭。

方城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里,他的眼裏似乎有點濕潤,不知道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秋月楓。

周記牛雜店就在前面,門前的那幾樹白茶花依然在風中搖曳,方城整了整衣衫,慢慢地走了進去,他知道,周悅山一定煮着茶在等自己。

店裏一個人都沒有,還是在那張桌子上,周悅山正在伺弄他的茶道。精華書閣

方城走了過去,還是坐在了周悅山的對面。

“你來了?”周悅山沒有抬頭,手裏正在用茶刀分一塊陳年普洱。

“來了。”方城把皮包放在旁邊的椅子上。

“看來,你明白那朵茶花是我送去的。”周悅山說。

“周老闆有請,焉能不來。”方城順手拿起桌上的茶壺,將煮沸的水把面前的兩個杯子澆洗了一遍。

周悅山將切下的普洱用竹夾夾了一塊放在茶壺裏,又把壺放在茶爐上。

“周老闆換了口味?喝上普洱了?”方城微笑地說道。

“慚愧,慚愧,上次聽聞方老弟的高見,周某人臉紅不已,按說應該不再喝茶論道,可又覺得對不住自己的心氣。茶嘛,講究人講究喝,我這種人,講究不了,那就任着性子喝了。”周悅山抬起頭,看着方城說道。

方城聽出了周悅山的意思,前兩次的鐵羅漢是一種喝法,今天的陳年普洱又是一種喝法,看來周悅山也要和自己攤牌了。

既然是攤牌,就看他怎麼出牌吧,方城在等周悅山。

周悅山沉默了半刻,將煮沸的茶壺提起來,先給方城面前的杯子倒上,方城兩指叩桌,他又給自己面前的杯子滿上,將茶壺放回茶爐,給茶壺盛上涼水。

周悅山端起杯子,聞了聞,說道:“我不喜歡普洱這股發霉稻草的味兒,卻又沒有辦法,只剩這種茶來招呼方老弟。”

方城端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口,說道:“茶好不好,得喝的人說了算,周老闆不喜歡這味,對方某來說,卻是絕品好茶。”

“如果讓你選,你是選鐵羅漢,還是選陳年普洱?”周悅山眯着眼,看着方城說道。

方城心裏很清楚周悅山要說什麼,他是在暗示自己,皇太極寶刀和日本人的南洋黃金,怎麼選?

方城慢悠悠地說:“鐵羅漢固然好,這普洱更是不賴,如果只能選一樣,那就看周老闆怎麼安排了,客隨主便嘛。”

周悅山微微一笑,說:“既然如此,我就不妨直說,黃金歸你,刀歸我。”

老狐狸終於在出牌了,方城不由得心裏一笑,說道:“周老闆就拿着那把刀,能給戴老闆交差?”

周悅山不動聲色,說道:“成大事者,要知取捨,戴老闆會明白這個道理。你們共產黨現在的贏面並不大,國共在渝和談,談來談去不過是幌子,其實我們心裏都清楚,早晚是有那麼一戰的,至於最後的贏家也不是你我能夠賭定的,不如趁現在,各自留些後路。”

方城問道:“你說的後路是什麼?”

周悅山輕輕地抿了一口杯中的茶,眯着眼盯着方城,說道:“延安有了那批黃金,經濟上至少能撐三年,不錯了。我相信你們李部長也同意的,至於那把刀留下的東西,你也是清楚的,既不能吃,還不能賣,東北現在就在老頭子手裏,那把刀在共產黨手裏,不過就是個玩意兒,沒啥用處。”

“如果刀要是在戴老闆手裏,作用就大多了,說不定就如虎添翼,大有一番作為。”方城委婉地暗示周悅山,他清楚戴笠的野心。

周悅山不由得仔細地打量着方城,嘆了一口氣說道:“想不到當初方老先生一雙慧眼,將自己的孫子薦出來,的確是火眼金睛,可惜的是,不能為我所用。方老弟不愧是諜報高手,你知道的比我想像的要多。”

方城放下茶杯,說道:“日本人投降了,但是千百年來侵我中華之心不死,倒了一個康德皇帝(溥儀),又想豎一個戴老闆。兩虎相爭哪有三國鼎立的局面更混亂呢,周先生也是炎黃子孫,日本人的這點伎倆難道看不出來?”

周悅山沉默了片刻,轉頭望着窗外的白茶花,眼裏露出了一絲絲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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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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