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溫慶河被殺,老林再見故人
溫慶河被殺
溫慶河的背後一股寒意,多年的特工直覺告訴他,背後的那把槍離他的頭不超過3米,在這個距離里,他沒有任何的勝算。
許常山也不敢動,他很清楚溫慶河兜里的槍也正對着自己的腰,如果溫慶河來個魚死網破,他自己很被動。
“既然你們都來了,那索性我就告訴你們吧。”許常山認為自己掌控了局面,這個時候拋出他們都想得到的東西,自己才能在夾縫中逃得一絲生機。
“葉局長(作者:中統葉秀峰局長)的人也來了?”溫慶河額頭上沁出了汗珠,卻依然一副輕鬆的表情,他知道站在他背後,拿着槍指着自己腦袋的人一定是中統的人,“既然葉局長也想要那些東西,許局長就不能說了。”
許常山愣住了,剛才溫慶河不是逼着要知道嗎?現在怎麼不讓自己說了呢。只在剎那間,許常山明白了,溫慶河是對的,如果他說出來,背後那把槍射出的子彈足以要了他們兩人的命。
許常山知道溫慶河說的是對的,但現在這個時候的確不能說。
“也是,既然戴局長、葉局長都想要,就別讓我為難了,我到底給誰呢?”許常山立馬改了口。溫慶河已經打定主意,只要許常山多說一句,他寧願自己命都不要,也要把槍里的子彈打進許常山的胸膛里。
站在溫慶河身後的人一直沒有說話,只是慢慢地把槍口往溫慶河的腦袋下面移了移,許常山把他的動作看得很清楚,他不由得緊張地閉上眼睛。
溫慶河心裏暗叫一聲不好,槍響了,一顆子彈穿過了溫慶河的右胸,從許常山的腋下射了出去。溫慶河身體如同受到一個巨大的鐵鎚的撞擊,他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感受到疼痛,巨大的衝擊力將他整個身體向前撞擊。
許常山下意識地偏到一邊,高大的溫慶河身體撞在船舷欄杆上,一個翻身,溫慶河的身體如同一個巨大的沙袋摔了出去。
溫慶河的身體翻滾了一圈,就在掉下欄杆的那一瞬間,他終於看清楚了開槍的人——賀之榮。
溫慶河的身體重重地摔進了海里,迅速地被捲入了貨輪螺旋槳攪起的白色浪花中,瞬間消失,甚至連紅色的血液都沒有來得及漂上海面。
賀之榮看着溫慶河掉入大海,緩緩地收起了槍,向許常山走了過來。一字一句地說道:“許局長,我沒有軍統那麼有耐心,你只鍾時間,要麼告訴我實情,要麼就下去陪溫慶河。”
此時正蜷縮在地,抱着頭的許常山緩緩地站了起來,他左邊西服上被子彈打穿了一個破洞,衣袖上還沾着溫慶河的血,他整了整衣服,臉上反而露出了冷靜的表情。
許常山心裏鬆了一口氣,至少少了一個敵人,賀之榮昨晚半夜已經來找過他了,亮出了自己是中統特工的身份,和溫慶河同樣的目的,還是逼問汪精衛留下的那些東西,溫慶河想了一晚上,才謀劃了今天晚上這齣戲。
“賀船長,昨晚我就已經告訴了你,即使我告訴你,也沒用,那些東西根本就沒在我身邊。再說了,賀船長,如果你是我,你會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來嗎?我要是說出來了,結局和他是一樣的。”許常山指了指船舷外的大海。
海面上烏雲越來越厚,長利號的速度也越來越慢了,許常山就在指着海面的那瞬間,他彷彿看到在黑色的海面上出現了一點亮光,那點亮光就跟在長利號的身後。
勛爵號
“那許局長的意思是?”賀之榮把槍口頂在許常山的額頭上,一雙鉤子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許常山。
許常山慢慢地抬起手來,一把撥開了賀之榮舉槍的手,說道:“你不用威脅我,我要是死了,你什麼都得不到,萬一那些東西落入戴老闆手中,別說徐恩增永世無法翻身,那麼中統將會成為戴笠的死敵,憑藉戴老闆的手段,把中統連根拔起也不是難事。我昨晚就告訴過你,我必須安全的到達香港,我才會告訴你。”
賀之榮聽許常山這麼說,強壓住心裏的怒火,許常山說的是對的,畢竟人家也幹了幾十年的警察,對中統、軍統都很了解,在這種情況下,換誰都不可能說的。精華書閣
賀之榮眯着眼睛,眼神里依然透着殺機,他緩緩地說:“既然許局長提出了條件,看來我只能接受,你今天晚上就可以去香港,但是你臨下船之前必須告訴我。”
許常山愣了一下,今天晚上,不是明天才靠岸香港嗎?難道賀之榮讓我游過去?
“你不用懷疑,你看見沒有,後面那盞亮着的燈,就是來接你回香港的船。”賀之榮用槍指了指許常山的背後。
許常山沒有回頭,他知道賀之榮說的是對的,剛才他已經注意到了那盞若隱若現的燈,估摸就是一條船。
那條船真的是來接許常山的嗎?並不是。
賀之榮在前天接到來自傑弗洋行的電報,說有條來自香港的船隻會在海上與長利號會合,把長利號上面的部分貨物轉到來船,將來船上的貨物運回上海,一切聽從來船上的人指揮。
賀之榮想讓許常山搭這條船去香港。
長利號後面跟着的船隻越來越近,長利號的速度也越來越慢,逐漸停了下來。沒多久,賀之榮看到了來船,一艘比長利號稍大一點的貨輪,從旗幟和裝飾來看,這是一艘英國貨輪,它的船舷上用紅色的油漆刷着船號——勛爵號。
勛爵號慢慢地並排靠近長利號,勛爵號船舷邊上站着兩名水手,他們很熟練地把韁繩拋到長利號上,並且把一張長長的跳板架了過來。
一名水手敏捷地從跳板上爬過來,在長利號上把韁繩捆綁,固定好跳板,向勛爵號揮了揮手。
賀之榮放下槍,默默地走了過去。此時,從勛爵號上走過來幾個人,賀之榮從來人的着裝來看,走在前面都是水手,只有最後那位微胖的精壯男人應該就是童白松說的“來人”。
從勛爵號下來的那群水手非常熟練地在長利號和勛爵號之間搭起一道一米多寬的跳板走廊。
賀之榮站在跳板面前,那個微胖的男人從兜里掏出香煙,遞給賀之榮一支,自己也點了一支,說道:“童老闆的電報里說清楚了吧?”
賀之榮默默地點了點頭,這些人就是童白松在電報里說的,他們要在海上調換貨物,賀之榮搞不清童白松的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他現在的身份卻只能假裝什麼都不知道。賀之榮唯一考慮的問題是如何讓許常山開口,如果能乘機除掉他最好,實在除不掉,就讓他上勛爵號,許常山即使到了香港,只要葉局長下令,依然會有人去解決他。
微胖的男人向他帶過來的水手們一揮手,那些水手們齊刷刷地微微點了一下頭,轉身回到了勛爵號上,賀之榮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日本人!
在飯菜里下迷藥是童白松在電報里交代的,這種事情童白松、賀之榮沒少干,想當初為了倒賣一批貴重西藥給重慶方面,童白松令賀之榮幹了好幾次,每次都是留下最信任的人負責船隻和貨物,為了減少耳目,在特定的飯菜里下藥,讓不知情的旁人熟睡。
怎麼這次是日本人?賀之榮突然感覺有些嚴重,童白松難道和日本人有勾結?
賀之榮不露聲色,點上接過的香煙,漫不經心地問道:“老弟和童老闆第一次做買賣吧,看你面生啊。”
來人立刻滿臉堆笑,說道:“也不是什麼大買賣,一批貨送到上海,能賺幾個錢,這個世道亂,錢拽在手裏才是真的。”
他臉上的油光在船舷燈光的照射下似乎更加發亮,可是他這張臉卻讓一直藏在黑暗中的老林心頓時覺得掉進了冰窟窿里。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溫慶河從底倉出來找許常山,老林其實一直跟着他,當他剛剛探出底倉樓梯的時候,老林看見賀之榮正在長利號的二樓的駕駛室門口注視着溫慶河。
老林不由得縮下了頭,溫慶河出去,賀之榮把他給盯上了,看來今天晚上長利號上危機四伏。
老林在艙口偷偷地觀察着賀之榮,直到賀之榮慢慢地走下駕駛室,躡手躡腳地走向船尾,老林才慢慢地爬了出來,他並沒有尾隨賀之榮,反而是爬上了二樓的駕駛室。老林透過駕駛室的窗戶玻璃,看到賀之榮的跟班水寶正在駕駛長利號。
想不到一個相貌普通,名不經傳的水寶居然還會駕駛船隻,看來這條船上的人都不簡單啊。老林心裏嘆了口氣。
水寶正全神貫注地駕駛着長利號,老林慢慢地爬到了二樓的船尾,他透過欄杆的縫隙可以看到溫慶河、許常山和賀之榮他們在下面的一舉一動。
老林沒有想到賀之榮會一言不發地向溫慶河開了一槍,將他打入海中,更沒有想到的是,從勛爵號上下來的那個微胖的男人。
他,就是曾經滿洲國盛京警察廳特高課課長——袁克佑。
袁克佑居然出現在這裏,這讓一向穩重冷靜的老林心裏涼了半截,這是個極難對付的敵人,可是現在根本不清楚袁克佑到底是什麼樣的身份,軍統?中統?76號?日本人?
老林腦子裏一片空白,就在這個時候,樓下又傳來了另外一個人的聲音,“袁先生,您來了,按計劃進行吧。”
老林瞬間清醒了過來,悄悄地抬了抬頭,透過欄杆縫隙看了下去,說話的人正是睡在他上鋪的那個水手——厲文封。
不知道什麼時候厲文封站到了賀之榮的身後,向袁克佑伸出了手去。袁克佑沒有和他握手,轉過身去,指揮着跳板上的水手們仔細地把一個一個的木箱子搬上了長利號。
厲文封臉上露出了非常不愉快的表情,卻無法發作,自從日本人投降后,厲文封深刻地感受到了這一點,即使是在曾經的漢奸面前,日本人也無法像過去那樣橫行無禮。
賀之榮看了看身邊的厲文封,他只知道厲文封是童白松安排上船的,也是此次交易的代表人,只是他沒有想到厲文封會是日本人。
賀之榮突然想到了許常山,他猛然地向船尾望去,哪裏還有許常山的影子。這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乘機溜了。
賀之榮不由得心裏一驚,不能壞了大事,他剛要轉身去找尋許常山,袁克佑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滿臉堆笑地說道:“賀船長,你給帶帶路,我們的人去把童老闆送來的東西裝上船。”
賀之榮不想在袁克佑面前暴露許常山,更不想讓他們覺察自己是中統的身份,心想只要許常山還在船上,他是跑不了的。
賀之榮訕訕地點了點頭,說了聲:“好,你們把這些箱子也抬下來,它們都放在底倉里。”
袁克佑沒有動,而是轉身對着身邊的一個水手耳語了兩句,那個水手立刻轉身回到了勛爵號,幾分鐘的功夫,勛爵號出來了幾十個水手,他們通過跳板魚貫走向長利號。
賀之榮手裏的槍握得更緊了,從這些水手的動作來看,標準的日本軍人!就算他們脫了那身皮,賀之榮也認得出來。
當年在喜峰口,賀之榮一把大刀幹掉過這種鬼子4個,刀都被砍卷了刃。賀之榮努力地平復了自己的心情,帶着袁克佑和厲文封向船艙走去。
老林心裏暗想不妙,賀之榮他們下了艙底,會不會去艙室里看看,如果發現自己不在,他就暴露了。
老林要立刻想辦法回到艙室里去。
老林彎着腰,正準備轉身,突然,一支槍頂住了他的後腦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