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提前大降溫
容懷延離開后,喬夏初仔細研究了一遍手錶。
這小東西竟然全密封的,沒有上電池的地方,只有一個拎動的按鈕,看不出別的玄機來,但只要按動錶盤,就會彈射出一根鋼針,鋼針看不出什麼。
她輕輕彈中一個蘋果,蘋果瞬間變成黑色。
取回鋼針,摁進小孔,鋼針又恢復如初。
便攜,實用,又不容易引起人警惕。
還挺不錯的。
喬夏初很喜歡。
不過,為了測試安全性,她還是將手錶暫時放在空間裏。
五天後,遠近幾個樓層的人都在等待物資,可到了時間點,依舊沒有等來物資的輪船或者直升機。
家家戶戶都在窗戶邊叫嚷着。
“到底怎麼回事啊?為什麼沒有物資了?”
“我們被拋棄了嗎?”
“救命啊,我快要餓死了——”
“老天爺,快要給我一點吃的吧,我真的要餓死了。”
“操,整個天鼎淪為棄兒,沒有人管我們死活,是吧。”
無數吶喊聲,咒罵聲,抱怨聲,哭喊聲,不絕於耳。
騷動也是一波接一波。
終於,有人各顯神通,用家裏的東西,東拼西湊弄了一個可以划水的“小船”,然後試圖開展自救活動。
還真有人離開了天鼎。
但離開的人,是生是死,不得而知。
留下來的,一天天餓着肚子,喝着髒兮兮的水,連罵人的勁兒都提不起來了。
喬夏初翻着日曆,數着日子,還有一個月,極凍期就要降臨……
她將所有夏季衣服統統收入空間。
平日為了節省水,能不洗澡,就不洗,洗衣服這耗費大量水,就更不划算了,空間裏的衣服就算天天換,都足夠她穿的。
所以,她一般都是穿髒了,直接扔。
秋季的長褲長袖留了幾套。
天氣還算涼快,喬夏初打算燒水洗個熱水澡。
家裏有浴缸。
這水就不好拿來澆田,家裏的管道也被她封了堵蟲子,而且也堵住管道里散發出的臭味兒。
原本不受待見的浴缸,倒是發揮了極大的作用。
喬夏初洗完之後,又給小黑好好洗一通。
至於浴缸里的水,她晚上找個時間,直接潑到外面的臭水裏。
轉眼,時間來到年底。
自從洪水過後,天氣一直不是很熱,也不是很冷,哪怕到冬天,大家還只是穿着一件秋衣秋褲,外加一件外套。
不冷不熱的天,若是放在平時,自然很舒適。
但洪水一來,竟然晃蕩了半年之久,樓道里的人,想盡各種辦法,離開了天鼎,沒有離開的,也永遠留下了。
一開始,還沒人管。
但樓道里傳來屍體的惡臭,就很影響居民了,鑒於一個小區都喝底下渾濁的黃水,18樓的茅小邈剛好有個擴音喇叭,就在院子裏不停嘶吼着,不準往水坑裏丟屍體,否則整個小區的人都會得瘟疫。仟韆仦哾
效果自然是立竿見影的。
從此,就算有人餓死,也頂多是將他們的屍體抬到頂樓,再放一把火燒毀。
但茅小邈彷彿洞悉某種規則,拿着喇叭,動不動就對小區裏的人三令五申地發佈他制定的“規則”。
比如,不許往水坑裏倒屎尿,不許往水坑裏丟垃圾,不許在水坑裏游泳……
合理的要求,就算他不提,喝水坑水的人,哪怕一開始橫行無忌,到這會兒,渾身哪裏還有半點氣性。
該遵守的,自然就會約束自己。
不過,飢餓是如影隨形的。
每家每戶平時囤積的糧食,也漸漸到了尾聲,再沒有任何希望,說不定整個小區就要全軍覆沒了。
茅小邈漸漸坐不住了。
他摸到16樓武陟家,打算搞點事兒……
深夜11點,整個天鼎寂靜無聲。
喬夏初一直沒有離開。
她依稀記得,上輩子聽人說過,第一基地在建成的半年裏,換了兩次領導班子,造成過不小的暴力衝突。
加上天災降臨,大家都以為遲早會過去,對災情預估過於樂觀,基地的管理鬆散,住在那邊甚至比住小區還危險。
容懷延說等一陣子。
他至今沒有回來,不知道是永遠回不來,還是路上遇到什麼事兒給耽擱了。
上輩子,她也沒見過他,不知道他的結局。
沒想到,這一等就等到了年底……
第一基地大概在年初會慢慢穩定,極凍期來臨后,專家的判斷也更明確,要做好長期對抗災難的準備。
那時候,將會有大量的難民移居基地。
鄒城一共有兩個這種地方,一個充其量算是難民棚戶區,住着的全是四處逃散的底層民眾,喝着髒水,吃着發霉的食物,沒有醫療,沒有救治,就僅僅是活着。
後來赫赫有名的第一基地,也並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去的。
她沒有邀請函,就算抵達基地,照樣會被拒之門外。
腦海里快速思索着,到底要怎樣才能符合第一基地的要求,才能進入那道門,見到默白……
信息太有限。
前世,她住在棚戶區,過着最艱難的日子,也只是聽人用羨慕地口吻提過第一基地,描述着富人的生活,可以吃白米飯,可以幹活,可以享受醫療……
怎麼進去,倒沒人知道。
喬夏初捏了捏眉心。
她決定天亮就開衝鋒舟直接去問。
不能再這麼遙遙無期地等下去。
開年後,極凍期降臨,她要去基地,就要耗費更多的物資,抵禦更瘋狂的天氣。
喬夏初想清楚后,就開始為離開做準備。
放在屋裏的桌椅傢具,各種能帶走的器物,她全部收入空間,客廳的空調,地上裝的地暖都帶不走。
這些都不要了。
她將客廳里的落地空調收了。
廚房裏多餘的鍋碗瓢盆,也一一收起來。
等所有能帶走的物品收好,喬夏初又在浴缸里好好洗了個澡。
不過,她剛從浴缸里出來,擦乾水,裏面的水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冰。
不好。
喬夏初二話不說,匆匆穿上秋衣秋褲,快步衝到小書房,打開發電機,電一通,拿出抽屜里的遙控器,打開地暖。
她快速從空間轉移出羊絨毛衣,套在身上,然後拿出暖寶寶,在身上貼了好幾片,然後拿出加厚款羽絨服,外面又套一件羊絨外套。
總算舒服了一點。
“哈……”喬夏初哈一口氣。
極端天氣,就是這麼不講道理。
前一秒還穿着單衣,下一秒,哈出的氣就開始結冰。
鄒城不是北方城市,再怎麼冷,也就多穿幾件衣服,再不濟開制暖空調,或者烤火盆。
沒人會在家裏裝地暖。
她也是巧合聽朋友提這茬,不然還真沒想到。
地暖慢慢開始制熱后,地板有了溫度,總算沒那麼冷了。
不過房子被極速降溫給凍住了,要有暖意,還沒那麼快。
喬夏初被凍得有點頭疼。
她走到廚房,打開熱水壺,往裏頭放一塊生薑,直接燒一壺熱水,然後從空間拿出一個熱氣騰騰的紅薯。
紅薯還是她從老闆鐵爐剛烤出來時,第一時間轉入空間,熱氣還在,一拿出來還有點燙手,撕開外皮,咬上一口,吃得人胃裏暖暖的。
忽然,喬夏初想起來。
這還沒到開年呢,怎麼極寒提前降臨?
好說也是有兩個多月。
太令人意外了。
她慢慢吃着紅薯,腦海里閃現出幾個畫面。
隔壁劉奶奶和她的傻兒子,就是在極凍期的一個晚上,就這麼睡過去了……
想到前幾天老太太還過來敲她門,給她允一點麵粉。
喬夏初從空間取出手錶,戴在手腕上,然後從空間轉移出一頂羊絨帽子,一個厚圍巾,套上之後,這才打開防盜門,一頭扎進冰冷的寒氣中。
嘭嘭。
嘭嘭——
喬夏初不停敲擊着大門,發出尖銳的響聲。
門內的劉奶奶本就睡得淺,聽見聲音,掙扎着想起身,但感覺自己被冰封一樣,一動就渾身骨頭咯嘣咯嘣響。
一口氣噴出來,寒氣直衝腦門,頭痛得直抽。
劉老太太抽一口氣,被凍迷糊了。
“這是怎麼了,我手腳麻木,哈兒,哈兒,快去開門,快去開門啊——”她痛苦地喊叫着。
臉就像在在刀里滾着,渾身的熱氣都被抽乾淨,連心臟也快要被凍停了。
雙手雙腳全沒感覺了。
她幾次想起身,發現自己都動不了。
一股香甜的味道襲來。
屋中睡得迷迷糊糊的痴憨一下醒來,被甜味兒誘導着,一下就從床上爬起來,傻乎乎道:“甜,甜甜的,哈兒要吃糖糖~~”
男子循着濃濃的甜香味兒,一個竄步就奔到門邊,一股蠻力猛地拉開緊閉的大門,蹦跳道:“吃糖——”
一開門,喬夏初就將手裏的棒棒糖塞給他,然後從空間轉移出一杯熱騰騰的玉米汁,往裏面撒一點紅糖,扶起劉老太太,道:“劉奶奶,快,喝點熱乎的東西。”
她熟門熟路地從柜子上層取出一個十斤重的棉絮,直接蓋在老太太的身上,又趁着她迷迷糊糊的,說道:“我這裏有個燒炭的暖手寶,你快捂住。”
說著,她從空間轉移出一個暖手寶,直接放入凍成冰塊一樣硬的床上,一絲暖流從老太太的腳邊升起。
劉老太太總算緩過神來。
她衝著傻兒子道:“哈兒,快,回屋裏去,不要出來。”
傻子渾身勁頭大,但這會兒也被凍得連糖都叼不住,嘴唇凍得發紫,一直哆嗦個不停,囈語:“冷,媽,我冷——”
喬夏初顧不得那麼多。
往日被傻子哈兒當妹妹,一直在他家住了好久,直到茅小邈最後摸到他們家,自己才離開了天鼎。
她一把將哈兒推入次卧,又從底下的柜子裏抽出棉絮,將他蓋在被窩裏,隨後從空間裏拿出一個灌滿熱水的熱水袋,對着他噓了一聲。
“你乖乖的,我明天給你拿很多很多五顏六色的糖,你不聽話,我就不給你糖吃了。”她說道。
哈兒一聽有糖吃,比嬰兒還乖巧,連連點頭:“哈兒聽話,哈兒聽話,哈兒乖。”
然後,他就閉上眼,假裝睡覺。
裝着裝着,哈兒還真睡著了。
喬夏初再次來到主卧,劉老太太想起床,可根本起不來,外面的寒冷是她一輩子沒體驗過的,比往日下雪還要冷無數倍,冷到骨髓里,冷透她的天靈蓋,彷彿要歸西了。
“喬丫頭,我,我是不是要死了,怎麼會這麼冷?”她凍得哆嗦道。
若不是被喬夏初喂一口熱騰騰的玉米汁,又被丫頭用厚被子蓋住,懷疑自己已經半隻腳踏進地獄。
喬夏初道:“降溫了,現在零下20多度,晚上肯定會很難熬,你有什麼厚衣服嗎?我給你拿出來蓋在被子上。”
老人本就怕冷。
溫度降得這麼厲害,老人和孩子是最難扛得住的,會有很多人睡着睡着就這麼沒了。
喬夏初管不了那麼多。
她首先要顧着自己,在力所能及地範圍內,報答一下前世他們的照顧之恩,要求更多的,她也不會理。
說她自私也好,冷酷也罷。
她就是這樣的人。
劉老太太思維被凍得遲緩了,慢慢反應過來。
厚衣服……
她艱難抬頭,對喬夏初道:“我柜子裏有三件軍大衣,是哈兒他爸當年留下的,你拿一件回去穿。丫頭,別凍壞了,快回去休息,天太冷,可有得苦吃。”
她目光看向床邊老舊的木櫃。
喬夏初打開木櫃的門,從裏面抽出兩件軍大衣,一件蓋在老太太被子上,一件拿到隔壁搭在哈兒被子上。
她走過來道:“劉奶奶,你好好休息,注意保暖,天太冷了,安全第一,有什麼人敲門,不要輕易開門,尤其是18樓和16樓的。”
劉老太太點頭。
她是上年紀了,並不是老眼昏花,18樓的茅小邈難纏,她也是有所領教的,若不是哈兒有蠻力,早吃了他的虧。
聽到喬夏初這番話,自然是滿口答應。
喬夏初放心地離開了。
她一回屋,房子地板已經熱乎了,整個屋子流淌着暖流,溫度可以調節,她直接將溫度調到16°。
溫度一升起來,她就開始脫衣服,然後走到暖洋洋的被窩裏,喝了一杯水,然後才倒頭休息。
有地暖,家裏暖和得很,喬夏初睡了一個好覺。
次日晨起,她精神頭充足。
但一大早,小區里就有人哭天搶地。
“老頭子啊,你不要丟下我——”
“嗚嗚嗚,怎麼辦啊,我一個人怎麼活?”
“不要活了,這賊老天根本不想我們活下去,凍死人,凍死人。”
哭嚎聲此起彼伏,一片浪潮蓋過一片浪潮。
不少人在突如其來的大降溫里,再沒有醒來。
降溫降得突然,太快,等反應過來時,已經呼吸不順暢,心臟永遠停止了呼吸。
災難就是這麼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