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來自霧中的你
平凡的一天總會以一種不平凡的方式結束,人生總是如此。
5月20日21時許,玖樹市某公司內。
外面的天氣陰沉沉的,接連多日的大雨把本屬於雨夜的浪漫氣息破壞,烏雲很厚,一片片像是要壓下來。“哎呀,終於下班了,趁現在還不太晚,趕緊去過個節!”穿着清爽略帶點風騷的帥小伙撐着懶腰說道,“過節?什麼節?”,一個略帶疲憊的聲音從辦公室的角落裏響起,他叫林起,24歲,留着一頭簡單的洗剪吹短髮、穿着皺巴巴的白色西裝里襯,相貌平平的一個公司文職,他畢業后就來到這座城獨自生活,工資不高但清楚這份工作的重要性。他不善言辭、沒有什麼朋友,更別提女朋友了。林起抬起乾澀的眼睛看向帥小伙,不知問這一句是出於禮貌的接話,還是自己確實沒注意今天是什麼節日,“5.20啊,這可是泡妞的好機會!我錯過了晚飯可不能錯過下半場。”帥小伙戲謔一般的看向林起,“對哦,林哥你還沒女朋友呢,要不要跟我一起?老弟說不定能帶你上車。”“不用了,謝謝。”真是略顯尷尬的結束語,“那哥你先忙着啊,我要去嗨起了!”說罷,帥小伙拿起衣帽架上的外套溜了出去。
“再干一會兒吧,反正回去也沒啥事。”林起想着,繼續埋頭寫着公司後天的接待方案,本來今天也可以早些走的,但這個節日,一個單身漢能去哪?去街上吃一大嘴狗糧?還是干點活吧,說罷,電腦前“噼噼啪啪”的打字聲繼續回蕩在空空的辦公室內,彷彿整層樓都能聽見。
5月20日23時許,玖樹市某公司內
林起瞥了一眼電腦右下角,11點了,該走了吧。起身,把杯里半口水一飲而盡,隨手抓起辦公椅靠背上的皺西服套上。起身並沒有給這個男人帶來放鬆感,反倒是久坐帶來的腰部酸痛和背部僵硬更為熟悉,麻麻的感覺如蟲子一般爬到腦子裏,讓他打了一個冷戰。“走吧,明天再搞。”他拿起衣服,關了燈,走向電梯。其他人都已經走了,除了腳邊綠色的安全出口提示燈以外,再無燈光,不過也夠看清去電梯的路了。人可真有意思,燈火通明的時候犯困,一進入黑暗反而精神了起來。林起熟練地點下“1f”,電梯中的燈光讓剛剛從昏暗的走廊走出的他眯起了眼,也喚起了睡意,燈光填滿了電梯,就像暴露在審訊燈前的罪人一樣,彷彿內心都被照的清清楚楚,看着電梯門上自己的倒影,盯着那毫無生機的雙瞳,林起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睛,“我得趕快走了,打個出租車回家吧。”很快,電梯平穩落地,林起走出電梯,離開了公司大樓。市中心就這點好,門口隨手一攔就有出租車,林起坐上車後座,因為他習慣這麼坐,可以不與人交流,跟司機招呼了一聲“師傅,去勝利小區。”司機回過頭來,流程化地說了一通“請系好安全帶”之類的話,這是個中年男人,穿着一身寬鬆的休閑裝,頭頂光明,臉上打整的挺乾淨但仍有一絲油膩氣息。林起坐穩后,車子便向著城邊駛去。
林起看了一眼司機,略有不悅的移開了視線,車開的平穩,新能源汽車,很安靜,坐在後排的林起抱着手,彷彿一個世外高人,一聲不吭。“小夥子你是幹什麼工作的?這麼晚才下班。”雖然有點反感這種開場白,因為下一句八成就是問收入這些私隱問題,林起隨口一答“干文職的。”“現在這世道可不比前些年了,以前下班了就喝酒吹牛逼,大家都窮開心,現在呢,都在拚命掙錢,我也是被逼的大半夜還在開車......”司機發著牢騷,想着一個人叨叨好像對乘客不太禮貌,“你們也不容易啊,工作很辛苦吧?有沒有結婚了小夥子?”林起一聽,這話自己實在是不想搭理,便閉上眼,故作聲響的打起呼來,司機從後視鏡一瞥,也就不再說話了。”真是啰嗦,馬上今天就快過去了又被說,哪壺不開提哪壺。“想到這,林起有些煩躁,不管了,生活總要繼續的嘛,回去洗洗睡了明天繼續幹活,想到這林起放鬆了一下,反正這裏到家也要半小時呢,眯一下吧,這一閉眼,假寐成了真睡。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顛簸了幾下,林起皺眉道:奇怪了,我家雖是老舊小區但路是沒問題的啊,緊跟着車子又顛簸了幾下,不對勁,這師傅怕是帶我繞遠路了,想坑我錢?林起深吸一口氣,睡眼惺忪的問“師傅,咱這是到哪了?”突然,車子一個急剎車,把林起向前甩了一下,瞌睡瞬間沒了,心跳砰砰砰的,車子停下來了,林起氣血攻心,媽的,我單身加班到大半夜,打個車還受委屈?林起氣的抓住駕駛座靠背往前探頭,想找司機好好理論一番,發現,駕駛座沒人。這可把林起嚇得往後蹦了一下,重重的撞在後排座位上,車子也隨之顫動了幾下。
“我要趕緊離開這裏!”一個本能的求生念頭竄到林起的腦海裏面,他猛的拉開車門,下了車才發現周圍濃霧繚繞,可見度不足十米,林起因為驚恐而瞪大的眼睛突然迷茫了,環視四周,什麼都沒有,甚至沒有任何聲響。“有人嗎!”林起向四周大喊,除了空蕩蕩的回聲,仍然只有慘白的霧氣,看着就像要將人吞噬一般。這樣下去肯定不是辦法,得找路離開這裏,林起看了看周圍,泥濘的道路,空曠的四周,一人一車就這麼孤零零的停在路中央,林起看了一下車子的儀錶盤,時間是23時58分,也就是說車子並沒有走太遠,即使繞了路也不會離玖樹市太遠的,但問題是司機為什麼不見了?又是什麼時候不見了的?他不在車上的話車子為什麼還在行駛?抱着這一堆疑問,林起順着道路往前試探性的挪動着,生怕自己弄出聲響打破了這死一般的寂靜,他注意看着周圍,很是陌生,下過雨的5月會有些涼,但這麼濃的霧不太現實,林起感到一陣寒意,掖了一下衣服,往前繼續走着。
大概走了五六分鐘,林起發現路邊好像擺着一個白色的錢包,“這是什麼?”他走近撿起,才發現是這並不是一個完整錢包,像是一塊被撕碎了的真皮錢包碎片,白白的皮質只有手掌大小,邊角破破爛爛的,甚至有個邊角還有像豬肉檢疫合格標誌一樣的青色印記,上面潦草的寫着“請保持自我,結束這場噩夢”。“不明所以,完全看不懂”,林起拿着錢包碎片揉搓着,這皮質以前從沒見過,很薄、很柔軟,沾有一些細細的毛髮,但這慘白的顏色讓人很不安,林起一邊思考着字跡的意思,一邊把碎片翻轉想看看背面有什麼信息,下一秒,雞皮疙瘩爬滿了他的頭皮,毛皮的背面是暗紅色的,上面滿是乾枯的血跡,輕輕一搓竟然還有結痂留在手指上。“啊!”林起大叫一聲,後退了兩步跌坐在地上,錢包碎片也隨之掉落,這是一張某種動物的皮,不像工業製品那樣處理過,像是被野蠻的撕下或切下的,加上剛才發現的細毛和青色印記,林起脊背一涼,這塊“錢包”是人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