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1 章 虺
白清努力回想了一下，卻發現記憶定格在那名少年準備吞噬被束縛住的自己的場景上，之後便是一片空茫的白。
這明顯不太對勁，白清心底略感不安，可眼下沒有太多時間去細想，那廂天權已經清醒了許多，她只好按捺下情緒，回到對方身側。
“還好嗎？”
天權的臉色還有些蒼白，眼中有驚懼殘存，看來是對先前的經歷心有餘悸，但他也明白現在是緊要關頭，不能就此倒下，於是雙手用力拍了拍臉頰稍作清醒，天權扶着牆站起身，略顯虛弱地笑道：“還可以。抱歉，又給白小姐添麻煩了。”
白清搖了搖頭，“是我們輕敵了。”
兔子急了還會咬人，何況是被逼到絕路的瘋子，那個少年方才是真的想拉着他們同歸於盡，甚至不惜花費巨大的代價發動禁術。
若破除不了混沌，他們今天極有可能交待在這。
有點心有餘悸地抿了下唇，白清轉而問他另一件事：“天權，你知道我們是怎麼出來的嗎？”
聽到詢問的天權頓時一愣，滿臉迷茫地道：“不是、不是白小姐救了我嗎？”
不出所料得到這個答案的白清不由得沉默了，過了一會兒，她道：“好像是，但我……完全沒有記憶。”
“沒有記憶？！”天權瞪大了眼睛。
面面相覷了片刻，天權率先打破沉默，“白小姐對我們怎麼出來的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沒有。”白清擰着眉伸手摁了下太陽穴，“我試着回想過，是真的毫無印象。”
這裏除了他們沒有別人，周圍也沒有疑似他人的氣息痕迹，也就是說，只能是他們親手破除了混沌脫身，兩人都以為是對方救了自己，然而此刻交談過後發現並不是這樣。
那麼問題來了，他們究竟是怎麼出來的？
總不能是那個少年突然善心大發放過他們吧？
疑惑和些許不安倏地籠罩在兩人頭上，但這種氛圍沒有持續太久，地面忽然傳來的震動把兩人從各自的思緒里拉了出來。
震感逐漸變大，整棟樓劇烈晃動着，就連走廊上的裝飾品都在大幅甩動，白清和天權兩人不得不倚靠着牆來保持平衡。
有什麼東西在靠近……馬上就要來了！
第六感剛剛浮現，白清來不及出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揪住天權肩側的衣料，把人一起拉趴在地。
甫一趴下，后一秒伴隨着震耳的炸響，有一道黑影從他們大約外的地面猛地破出，並直衝天花板，向樓上撞去。
水泥碎石飛濺到不遠處的兩人身上，帶來尖銳的疼痛感。
白清勉強睜開眼睛查看情況，那個粗長無比的黑影速度極快，像是高速行駛的列車，徑直呼嘯而過，依稀能看到它的身上似乎帶有像是蛇類的暗藍色花紋。
雖然不清楚那東西真面目是什麼，但白清能肯定這是個活物。
持續了將近十秒，黑影終於完全穿過這一層樓，兩人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白清盯着黑影破開的洞口，微微皺了下眉，表情嚴肅地道：“衛舜還能駕馭這種生物？”
那黑影破開的洞口處殘留着幾乎要凝成實質的煞氣，即使離洞口有段距離，白清也還是能感受到那股煞氣所蘊含的陰冷之意，如附骨之疽，讓人從內到外都感到不適，甚至連情緒都因而躁動起來。
濃烈的煞氣會侵蝕他人的心智，使人變得易怒暴躁，最後喪失理智變成極具攻擊性的怪物。
那隻生物殘留的煞氣漆黑如墨，可見煞氣之重，若衛舜能統領這隻生物，那無疑會給他們這次的行動帶來大麻煩。
天權也想到了，語氣稍顯沉重地道：“我們的資料里沒有關於這東西消息……”
徐芷歆要求衛舜那邊的所有資料七星的每個人都必須將其爛熟於心，所以天權很確信，而這隻生物帶給他的壓迫感比起剛剛那個少年鬼有過之而無不及，恐怕會是個變數。
不過這個問題難歸難，天權還是抱持樂觀的態度，因為徐芷歆早就告訴過他們，衛舜一定會留後手，這後手是什麼誰也預料不到，為了應對最糟糕的情況，他們擬定計劃和進行特訓兩件事從來沒少過，遇到一個難纏的敵人並不是他們預想中最絕望的境況，所以天權並沒有因此愁眉不展。
白清也沒有多想，現在不用面對那隻生物，犯不着浪費精力去想怎麼對付。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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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白清兩人的打打殺殺，徐芷歆這邊可說是安穩得過分，除了開陽以外誰都沒動過手，進度也領先白清那邊，當然，徐芷歆沒有過於張揚，她估算着白清那邊大概的行進速度，讓自己的隊伍維持着一定的步調，畢竟走得太快太順利容易引起更多敵人的注意。
在沒正式面對衛舜之前，還是盡量保存些實力。
可惜變化有時候來得太快，就在他們來到地下主控室前，瞧見在門外等待的男人時，幾人的表情倏地嚴肅起來。
這個人他們說陌生也不陌生，這裏的管理者——玄。
“自那年一別，這還是我們第一次再見吧。”玄溫雅地笑道。
臉上帶着笑容，可周身釋出的陰冷寒意卻直白的告訴他們：他現在心情非常不好。
知道玄的那句話是在對自己說，徐芷歆咬碎嘴裏的糖塊，漫不經心地道：“你是哪位……哦，好像之前那個跑腿的小助理？還是見習的研究員來着？”
話說得平淡而隨意，完全沒有惡意，但卻恰恰因為這份平淡和隨意，更加惹得話裏有話的人怒氣上升。
玄冷笑了一聲，“徐教授真是貴人多忘事。”
他當年雖然比徐芷歆晚進基地，但是論身份，他和徐芷歆可是同級，即便不在一個項目共事，每個月的固定會議上也是能見得着面的，橫豎就那二十來人，以徐芷歆的記憶，不可能對他毫無印象，這話分明是在故意激怒他。
而自己確實如她所願，被激怒了。
徐芷歆毫無歉意的笑了笑，“嗯？的確很忙，如果記錯的話不好意思了。”
七星三人站在她身後沉默不語，他們的老大不僅人狠，嘴也毒得很，現在這種只能算是開胃菜而已，但是對面的人好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許久不見徐教授還是那副討人厭的樣子。”
望着他隱忍的模樣，徐芷歆嗤笑，往裏添了一把火：“你模仿的樣子也還是一如既往的滑稽。”
玄這個人她不想注意都難，自從加入基地就一直圍繞着衛舜轉，言行舉止都像極了他，明顯心思不純，作為基地的二把手，她老早就感覺到了玄的敵意，當時她還嘲笑衛舜，說他總能吸引來一些奇怪的人。
嘖，現在想想，這或許就是物以類聚吧？她自己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聽到徐芷歆的話，玄臉上勉強維持的笑容徹底消失，目光陰冷，旋即似乎想到了什麼，再次露出微笑，語氣輕慢地道：“這一次衛師兄可是下了不用手下留情的命令，徐教授有自信能贏得過么？”
徐芷歆聽完他的話只想笑，“你覺得你能弄死我？”
光憑腦子，衛舜那麼自大的人都不能保證能在短時間內贏過她，玄哪來的勇氣認為自己能贏？
似乎聽見了徐芷歆的話外音，玄眼神狠厲，笑容詭譎，“我是否能贏得了徐教授，徐教授親身體會過就知道了。”說完，一股黑色的霧狀氣體自他周身溢出，將他包籠起來。
濃郁沉冷的氣息隨即擴散，在氣息即將淹沒徐芷歆幾人時，開陽驀地朝前跨出半步，面色凝重地掏出一串佛珠，口中低念起咒文。
一道金光霎時將幾人罩住，玄釋放出的黑色霧氣在金光出現後退縮了些許，一圈黑霧圍繞在他們四周，卻又畏於金光不敢近前分毫。
“呵，佛修？有點意思。”
森冷的話音從黑霧中傳出，帶着迴響，讓人辨認不出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
開陽眼中精光閃爍，隨着最後一個咒文落下，他大喝一聲：“破！”
刺目的金光爆發開來，瞬間凈化了黑霧，徐芷歆三人只聽到隱約的凄厲聲夾雜其中，等視野恢復正常時，面前的一幕令他們臉色微變。
玄直接使用了衛舜創造的禁術。
身形產生變化變得近似妖獸是這個禁術的副作用之一，而玄也自然也不能避免，但是……眼前的男子卻化為數米長、直徑至少一米的黑皮暗藍紋的蛇形怪物。
這已經超乎了他們的預料！
蛇形怪物龐大的身軀令整個房間變得極為擁擠狹窄，徐芷歆四人被它團團圍住，若是它直接收緊身軀，他們會被當場勒扁也說不定。
不僅開陽，玉衡和瑤光原本淡然的臉色也倏然凝重起來，不約而同地抽出自己的法器。
玄俯視着滿臉戒備的幾人，發出肆意張狂的大笑，“看到了嗎？這就是衛師兄賜予我的力量！我和你們不一樣，是被選中之人！”
盯了它半晌的玉衡看出了它的真身，沉聲說道：“是虺。”筆蒾樓
根據典籍，虺是傳說中的一種毒蛇年能化蛟，是應龍最初的模樣。
徐芷歆對此不算了解，但開陽和瑤光卻是熟知這些知識，當即都皺起眉來。
開陽道：“既然能讓人與虺融合……他的實驗已經達到這種程度了嗎？果然是個危險人物。”
瑤光冷冷一笑，“也就是說，犧牲者比我們之前預計的還多。”
她說完后，玉衡和開陽都沉默了。
兩人隨即對視了一眼，皆看出對方眼中的堅定。
“在討論什麼？不要白費力氣了，你們不會以為區區凡身□□可以和傳說妖獸對抗吧？”玄不屑地笑道。
對於他的嘲諷與蔑視，徐芷歆等人故作未聞。
掃視了下神情嚴肅的三人，徐芷歆淡聲問：“有把握么？”
瑤光面露遲疑，而玉衡與開陽則果斷地點頭。
“那瑤光先不出戰，你們兩人聯手處理吧。”
收到命令，玉衡和開陽便一前一後的疾沖而去，與玄纏鬥起來，而徐芷歆和瑤光趁此機會轉移到安全一點的地方觀戰。
凝視兩方的戰鬥，徐芷歆仔細剖析玄戰鬥時的一舉一動，接着透過無線耳機暗中指揮玉衡和開陽。
實力原本就不弱的兩人經過最初的些許慌亂后便冷靜了下來，久經戰場培養出的默契漸漸顯露，又有徐芷歆這麼一位強力軍師在旁輔助，不多時，玄的氣勢明顯弱了下去。
玄意圖先對隊伍中戰鬥力最低的徐芷歆下手，然而七星三人早就預料到會有這種情況，合力將其護得嚴嚴實實的，連塊小石頭都接近不了她。
眼看戰況即將徹底倒向徐芷歆那一邊，玄赤紅着雙目，不甘心地大吼一聲，但他也清楚再這麼下去自己必然失敗，沒有猶豫太久，它猛然破開天花板，打算暫時撤離。
“徐姐，要追嗎？”玉衡望着被他衝破的大洞問道。
沉吟片刻，徐芷歆回道：“先不用了，我們的目的要緊。”
稍作休整，四人便加快步伐朝目的地——地下的核心驅動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