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7 章 花房
白清默了默,道:“也不是不行,但是可以問一下為什麼嗎?”
天權愣了下,然後撓了撓後腦勺,露出些許窘迫,“也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啦。你看,老大他們不是從正門進去的嗎?我就想與其從另一頭摸進去,不如找一個不容易被發覺的路線。”他低下頭,跺了跺右腳,“這裏的地下室我們之前調查過,一共就三個出口,出入嚴密,易守難攻,想悄悄摸進去很難。”
雖然他們的目標之一就是這個地下室。
旋即他抬起頭看向頂樓,“最上面的兩層聽說都是衛夫人的私人活動空間,這麼說有些不地道,不過我想也許能找到有用的東西。”
聽了他的話,白清沉吟片刻,“有道理。你怎麼上去?”她能直接飛,可要帶着天權的話估計有點困難。
好在天權也沒有想過讓白清帶,他露齒笑道:“我學過攀岩跑酷,這點高度不算什麼。”
白清默默地仰頭看了眼矗立在黑暗中的樓房。
數了數。
還不算高?
“我們出發吧。”說著,天權從自己的腰包里拿出一雙手套戴上,然後拉起兜帽罩住自己半張臉,只露出雙目和半個鼻樑。
只見他眼神銳利地掃視外牆可落腳的地方,確定好大致的攀爬路線后,他即刻衝刺,兩步上牆抓住了凸出的地方,旋即手腳發力,又往上移動了些。
眨眼間,天權已經爬到了二樓。
白清:這怕是個猴子轉世。
眼看天權就要向四樓進發,白清也悄然浮起,朝頂樓飛去。
幾秒就追到了天權所在高度,但她沒有着急飛向樓頂,而是在天權稍低一點的位置停留片刻,跟隨他一點一點往上。
白清不是不相信天權的能力,而是擔憂這裏設有什麼機關,天權雖說身體強於常人,但面對的畢竟是非常理之物,現在又是在這種身形不太穩的狀態下,若是遇襲,多半會陷入被動當中。
等天權抓住天台的欄杆,白清才越過他,緩緩落地。
天權翻進天台站穩后便對她笑道:“謝謝白小姐。”他知道白清是在護自己。
白清表情淡淡地點頭,她已經略略掃視完天台的環境,目光定在唯一通向樓下的門。
“鎖了,直接燒掉嗎?”
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天權想了想,道:“好。”自己用蠻力破壞固然可行,但他無法保證不發出聲響。
將手掌攤開貼於門的門鎖位置,沒有多久,門鎖處燒紅一片,還伴隨着細微的融化聲。
不多時,裏邊的鎖心便融斷了。
伸指抵開門,白清微擰着眉往門后看去。
金屬色的電梯門率先入目,頭頂上暖色的廊燈驅除屋內大片黑暗,從樓梯的間隙看下去,下邊的燈都一般明亮奪目。
每一層廊燈都開着是不用電費嗎?
和天權對視了一眼,剛想前進,眼尖的白清注意到電梯門上有不顯眼的紅光一閃而過,她眼疾手快地抓住天權的手腕,在對方疑惑地看向自己時,她抬了抬下巴示意看到紅光的地方。
“監視器。”
天權露出恍然的表情,旋即低頭看了看,找了塊小石子,對準監視器用力射出——石子準確無誤的鑲進鏡頭裏,還有細微的電流聲乍響。
“好了。”天權拍了拍手,對白清笑了笑,“白小姐我們走吧。”
望着天權向前走去的背影,白清的腦中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說好的悄悄潛入呢?
直接把人家的監視器毀了還能叫潛入嗎?
沉默了一下,白清低聲喚道:“天權。”
“嗯?怎麼了白小姐?”
看天權還一臉疑惑完全沒發現任何不對勁的模樣,白清只想摁摁太陽穴,覺得腦袋隱隱作痛。
該說不愧是科學怪人的下屬嗎?言行想法果然不能用常理來判斷。
“……你把監視器毀了,守衛應該很快就會過來了。”筆蒾樓
聽到白清的話,天權先是一怔,旋即瞪大了眼睛,“我忘了!”
“……”
這個人真的靠譜嗎?
無奈一嘆,白清想了想,沉聲道:“你用隱匿符吧,我們先潛入再說。”
“Ok。”天權揉了揉鼻子,沒有任何遲疑的聽從白清的話,他也知道自己的腦子不算好使,徐芷歆讓他跟着白清的本意就是當個打手。
兩人隱去了身形后立即下樓,剛剛來到四層,只聽“嘀嘀”兩聲,通往三樓的電子門應聲而開,數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子齊刷刷地湧進來。
白清和天權對視了一眼,一左一右的躲進角落裏。
與那群人擦肩而過後,天權立即轉頭跟了上去。
無聲破門他不行,但是悄聲放倒幾個人還是做得到的。
而白清則是動手解決了監視器,原本只是想令四層的監視器無法工作,可略微想了想還是直接使整棟樓的監視器當機黑屏。
與此同時,監控室里的兩名安保臉都綠了,一人試着修復,另一人趕緊打電話給剛剛去現場察看的保鏢們,然而電話通了許久始終無人接聽,無奈之下只能再找他人。
部下忙得焦頭爛額,然而作為此處管理者的玄眼下卻好整以暇地坐在房間裏。
他翻閱着書籍,神情冷淡無波,像是沒聽到開着擴音的手機另一端的緊急彙報。
致電之人說完以後便沉默了下來,不敢催促,只能捏着手機一臉忐忑的等待對方的下令。
看完當前頁的最後一個字,玄“啪”地一聲合上書,語氣不緊不慢:“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那人乾笑着搭腔:“可不是嗎?不愧是衛師兄看重的對手,果然……”
“不。”玄打斷他,聲調倏地冷下,“我是說你們。”
聞言,那人頓時語塞,額上冒出點點冷汗。
“我原以為你們再怎麼沒用多少能派上點用場,結果你現在告訴我,半小時不到,敵人已經入侵到內部了,還是分頭進行,勢不可擋?”
說完,玄輕輕一笑。
笑聲溫和無比,但聽在手機另一頭的人耳中,這聲笑宛如從深淵刮來的陰風,令人不寒而慄,他硬着頭皮道:“是屬下辦事不力,請先生責罰。”
玄眼神幽暗,半晌,他淡聲道:“罷了。舜師兄的人已經過來了,遇到敵人的話只需要把人引進迷宮裏就好,其他人該做什麼做什麼,維持原狀。”
“是!”
才掛斷電話,玄身後幾步遠的空間突兀的扭曲,一個瘦小的身影從中浮現。
“你也沒他們所說的那麼有用嘛。”少年嬉皮笑臉地說,眼中卻帶着輕蔑與陰鬱。
玄瞧都不瞧他,輕呵了聲,“我好歹是人,而你,不過是舜師兄手下的其中一條狗,永遠只能活在黑暗當中,見不得光,也無法與舜師兄並肩而行,你有什麼資格評價我?”
聽到他的話,少年臉上的笑容陡然消散,他陰狠地盯着玄,寒聲道:“少在那裏得意忘形!你別以為舜哥哥稍微看重你一點我就不敢動你。”
“嗤。”玄一臉不屑,“小鬼,別得意忘形的是你才對。我作為舜師兄的得力助手之一,不僅被賜名‘玄",還身負要職照顧夫人,看管這裏,論年齡修為我確實不如你,但論在舜師兄手下工作的資歷……你,還不配與我相提並論。”
衛舜喜歡尋一些奇能異士並不是秘密,被他納入手下的奇能異士一般分為兩類,一種是能夠委以高位的親信,另一種則是隨時隨地能被差遣的護衛。
前者在獲得衛舜的肯定后能夠得到其賜道名,玄是如此,禍亦是。
在玄看來,這是“將”與“卒”的區別,他們這樣的親信能夠幫助衛舜處理各種各樣的疑難雜症,是支柱般的存在,和除了派上“戰場”之外就沒什麼用處的“卒”有着本質上的不同。
所以他打從心底看不起那些只會動手的“卒”,當然,他從未在衛舜面前表現出這種情緒。
少年的眼白泛黑,表情邪戾,逼人的陰煞之氣自他周身溢出,似乎下一刻就要把玄連皮帶骨的吞噬乾淨。
那股冷入骨髓的寒意令玄不由得蹙起眉頭,但他紋絲不動,只是冷酷的望着少年。
雖然感到憤怒,可少年並沒有真的失去理智,陰煞之氣在即將觸碰到玄時驀地滯住,不到幾秒便悄然散去。
他幽幽回視玄,冷冷笑道:“等任務結束。”
玄嘴角輕揚,不予回應。
其他地方的暗潮洶湧白清並不知曉,她正在檢查四樓其中一間房間。
方才一推開門,一股濃郁的花香便撲鼻而來,白清定睛一看,這間房赫然是一間花房,心下頓時有了一絲怪異。
花房一般是敞開或是半敞開的結構房[1],鮮少建立在高處的房間中。
撇去陽光和水源不說,植物根深於大地,若是想建個花房,將植物養在地面上無疑是最好的選擇,然而這間花房卻奇妙的建在此處。
不是天台也不是地面,而是在中間樓層。
能不奇怪嗎?
白清抬手在鼻息處扇了扇,花香味過於濃烈,都快麻痹她的嗅覺了。
但扇着扇着,忽然嗅到了一縷異味。
動作倏地一頓,白清眉頭皺起,那一縷味道轉瞬即逝,快得讓她幾乎以為是錯覺,可她里最不可能出差池的就是嗅覺了,因而白清並沒有忽略那縷異味,她揉了揉太陽穴算作醒神,繼而開始仔細嗅聞這滿室的花香。
不多時,她終於捕捉到了那近乎於無的異味,藏在馥郁的花香當中,若不是她嗅覺異常靈敏,恐怕真找不出那絲異味。
在花房裏打轉了一會兒,白清勉強確定了異味的來源,她走到一棵快頂到天花板的大樹前,細細端詳,很快她眼尖的發現,樹榦的細小裂縫上掛着一滴粉紅色的液體。
斂眸,白清用食指刮下那滴顏色怪異的樹脂,置於鼻前嗅了嗅,而後伸出舌尖將其舔進口中,片刻,她的臉色驀地一變。
白清眼神深暗地蹲下身,用手刨開樹下的盆栽。
好一會兒,她總算看到了自己方才猜測的東西——
黑色的土壤下,有一坨粘滿黑土的、看不清原樣的不規則物體,偶爾有白色的小點從中冒出,旋即又隱沒其中。
看到東西的剎那,白清抿緊了唇瓣,眼中晦暗不明。
她可以看到,那團不規則的物體中纏繞着毛髮,有黑色的,也有棕色的。
是的,那是團肉。
一坨已經腐爛了的、生了蛆蟲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