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還會有下一次嗎?
視頻是從左側拍的,在完美的距離下,陽光將兩個人的側影渡上了一層光暈。
戴着兜帽的“少年”指節蒼白,死死按着少女脆弱的腕骨,他一隻眼睛被帽子遮住,一隻眼睛落在帽檐下,特意放大的鏡頭裏,那隻黑白分明到極點的眼眸分明漠然冰涼,卻在目光的緩慢下移中,叫人感到微妙的色氣。
順着她的視線看去,是短髮少女近在咫尺的嘴唇。
那本是十分漂亮動人的唇瓣,可在同樣的場景下,近處的少年似乎擁有更加誘人的唇線。
“他”勾着頭靠近,線條優美的嘴唇輕輕張開,隱約能叫人窺見紅潤的舌尖,以及一閃而過的潔白牙齒。
明明沒有發出聲音,卻讓人錯覺聽見了唇舌之間極輕微又色氣的水澤聲。
——辦公室里,王茂站在陸凜堯身後,看着這段視頻張大了嘴巴。
“這是孟搖光嗎?她在反串男人?”
陸凜堯靠在椅子上,看着電腦點了點頭。
“……那還真是了不得。”王茂咂舌道:“好久沒見過這麼有靈氣的年輕人了,這還沒進圈呢。”
他看了一眼陸凜堯,嘶了一聲,撓了撓頭,又嘆了一口氣:“要不是因為人品問題,我還蠻想看你和她合作的,估計會有很奇妙的化學反應。”
片刻的沉默后,王茂又試探地道:“其實……要是她來向你道歉的話?”
“她為什麼要來向我道歉?”陸凜堯微微挑眉:“她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
“是我說錯了。”王茂趕緊改口:“要是她去向那幾個被她欺負的同學道歉的話?”
“那也和我無關。”陸凜堯轉了轉手中的筆:“如果第三隻玫瑰不是愛情故事,劇本里沒有那麼多吻戲甚至激情片段的話,我根本就不必在乎她是什麼樣的人……可能她說中了,我的確還不夠專業。”
“哪裏是不夠專業。”王茂竊笑着沖他擠眼睛:“把第一部愛情片看得這麼重要,明明是太純情了才對……怎麼?跟你接吻的人必須得是個天使才行嗎?”
陸凜堯正要把筆丟過去,敲門聲卻在這時候響起來了。
他立刻放下筆,合上電腦,抬起頭時孟搖光正從門外走進來。
“老師,我來拿視頻原件。”
陸凜堯點了點頭,把u盤遞過去。
她此刻摘了帽子,一頭濃密長發隨意披散着,襯得臉又白又小,女孩子氣十足,完全看不出之前冷酷少年的模樣。
王茂看着她接過u盤,沒有更多交流,乾脆利落離開的背影,半晌才回過神來,摸着下巴道:“其實……不合作也好,不然以你們現在的師生關係,演起吻戲床戲來得有多尷尬啊。”
這一次沒有人打斷,陸凜堯乾脆利落用筆砸中了他的腦袋:“沒可能的事就別再想了,腦子純潔點。”
王茂悻悻住嘴,兩人沒過多久便離開了學校。
而這時孟搖光也回家了。
她躺在床上想了半晌,腦海里始終回想着王茂那句“明明是太純情了才對”。
是的。
其實陸凜堯和王茂在辦公室說的那些話,她站在門外全聽到了。
繼意外的不專業,意外的小心眼之後,陸影帝在她這裏又多了一個印象標籤——意外的純情。
她在床上翻了個身,看到天花板上鏡子裏的自己——一如既往的沒什麼表情。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實心情不錯,或者說,最近她一直都保持着不錯的心情。
畢竟有了和偶像近距離接觸的機會,雖然一周只有一次,但這樣的接觸機會對她來說已經足夠奢侈了,她從沒感到過不滿足——雖然從沒感到過不滿足——“我還蠻想看你和她合作的,估計會有很奇妙的化學反應。”
王茂的話又在她耳邊響起。
孟搖光眨了幾下眼,原本毫無波動的心緒有些微妙的動搖起來。
如果是陸凜堯的話,我一定能從他身上真切的看見演員的魅力吧?或者就算不能,可以這樣無比接近他的機會,還會有下一次嗎?
我真的……要放棄嗎?
很久很久以後,孟搖光突然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拿起手機給靳風打了過去,待那邊接通后立刻開門見山:“第三隻玫瑰的女主確定了嗎?”
“怎麼突然問這個?咱們不是不演了嗎?”靳風有些驚訝,卻還是答道:“還沒完全確定,但大概率會選於落吧,在你試鏡之前老余實在找不到合適的,退而求其次暫定過於落來着。”
“你估計會在什麼時候確定下來?”
“下周末。老余說了,再給自己一周的時間,如果還找不到合適的,就真的定於落了。”靳風又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有點事,等我辦成了再告訴你。”孟搖光掛斷了電話,打開日曆,把下周二畫了個圈,又重新倒回床上。
躺了沒多久她又爬起來,從抽屜里找出第三隻玫瑰的劇本,趴在沙發上慢慢翻看起來。
·
陸凜堯的上課時間,是在每周二的上午第二節大課上。
新的一周里,周一的傍晚,孟搖光入學以來第二次進入了原本為她準備的四人宿舍。
因為她不是正式學生,所以當時沒能給她安排和同班同學一間宿舍,她的宿舍里,除了她之外,另外三個都是表演系六班的。
拿出鑰匙打開鎖,她一點都不客氣的踢開門走了進去。
各自呆在床上的三個女生紛紛抬頭,那個當初在巷子裏扇了她一耳光的波浪卷反應尤其大,瞪着眼睛死盯着她:“你怎麼來了?”
“這也是我的宿舍,我為什麼不能來?”
視線掃過室內,最後落在唯一空着的床位上,因為長久沒人用,原本屬於她的位置已經被堆滿了雜物。
孟搖光看着笑了一笑,走上前去,一把將堆在最上面的行李箱拉下來丟在地上,一陣驚叫中,她又接二連三把別的雜物也全都扯了下來,任由他們七零八落砸在地面。
“你他媽幹嘛?!”
“清空床位啊,我可是給了住宿費的,誰允許你們往上面放東西了?”孟搖光側頭看向跳起來的波浪卷,眉眼微微一彎:“怎麼?有意見?”
波浪卷死死咬着牙,瞪着她的眼睛都快恨出血來了,卻大約還記得上次被一打四的慘狀,牙齒咬得咯咯響也不敢上前一步。
孟搖光收回視線,輕飄飄地一笑,用甜蜜的嗓音說著輕蔑的話:“慫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