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陌生的學生
離婚事件使於小果陷入了空前的危機。鄧啟凡給的八百萬成了有關她的一大話題。在人們的口口相傳中，她由一個拜金者變成了一個訛詐者。
同事們講話含沙射影，句句戳心。
他們不跟於小果討論教學了，她只能獨自鑽研教材獨自研究教學。
沒有小姐妹跟她吐露心事了，一下班，她就回到自己的公寓，看看電視看看書，哪裏也不去。
這天，晚坐班結束后已是晚上九點半。於小果開着車出了校門。
n市的夜晚比白天漂亮。遠遠近近的街燈投影到大街上，亮如白晝。大街兩側的高樓大廈上霓虹閃爍，燈影勾勒出的文字與圖案流金溢彩。
打開車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入秋了，風吹到臉上，涼絲絲的。前面的路有些堵，漸漸地，她的車四周圍滿了車，大家隨着緩慢移動的車流慢慢滑行着。
握着方向盤，她有些走神：明天的公開課會有幾個人聽呢？唉，八百萬，許多人幾十年都積累不到的一筆錢啊！
“於老師！”她右側的車子裏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藉著路燈，她看到了一張年輕的臉。她在腦子裏過濾了好幾遍，就是不記得他是誰。無故被人叫的事情經常發生，她一般都不理會。世界這麼大，什麼人都有。
“於老師不認識我了？我是你實習時的學生，市一中高一（7）班的段宇航。”
於小果想起來了，七年前，她在市一中實習時，那個班的班長就是段宇航。“你好，段宇航，不好意思，我差點忘了。”
“老師學生多，記不得正常，記得倒不正常了。”段宇航哈哈地笑着。於小果來不及回話，就跟着前面的車子加快了速度，融入到快速行駛的車流中。
她有些感慨：實習時的學生都大了，時間走得比車快。她看了看時間：九點五十！今天真擁堵！
快到路口時，她的車駛入右拐道等綠燈！
“於老師，你要右拐？”段宇航的車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
於小果有些意外：“你一直在後面？”
“我剛剛趕到這個路口。老師回去嗎？”
“嗯！”
“老師在哪所學校？”
“古塔中學。你大學畢業了吧？”
“去年就工作了。在長海證券公司上班。”
長海證券公司是n市最大的證券公司，鄧啟凡的同學曲陽在裏面做副總。她客氣地讚美了兩句：“不錯啊，在那裏上班的都是精英。”
段宇航透過車窗遞過來一張名片：“於老師，有空聯繫。”
綠燈亮了，於小果與段宇航打了個招呼，車子右拐后，上了直行道……
到家時已經十點了，收拾收拾后，於小果泡了一杯花茶，坐到書桌前，準備看會書。
門口忽然音樂聲起，門鈴響了。這個時候會有誰過來？於小果有些不安，站起身，猶豫了下，又坐了下去。
門鈴再次響起，在寧靜的夜裏，鈴聲特別刺耳。
於小果拿起手機翻了翻，看看是不是哪個熟人或親戚朋友要過來？手機上並沒有人留言要過來。空氣忽然變得很詭秘，她有些害怕，下意識地關了燈。
門鈴又響了兩次后，不響了。
於小果悄悄走到門背後，耳朵貼着門聽了聽，外面什麼動靜也沒有！
按門鈴的是誰？她的公寓在頂層，這一層共有20間。其他19間都是租客在住，來來往往的，一個也不認識。
她一連打了兩個寒噤：不會被壞人盯上了吧？……
一夜沒有睡好。
第二天上午，辦公室同事與往常一樣，對於小果不理不睬。二節課後，於小果拎着公文包去教室，第三節是她的公開課，她得早做準備。不管有幾個人聽課，總得比平時準備充分些。
三分鐘鈴響了，李文娜踏着鈴聲進入了高一（5）班，沖於小果笑笑，坐到了一張空着的課桌邊。這些日子，辦公室沒人時，李文娜偶爾會跟她說兩句話。
於小果再次檢查了一遍課件中的視頻后，走到投影儀邊，把家庭作業中需要反饋的問題擺放好。
鈴聲響了。她站到講台前，“上課”兩個字一出口，學生們就齊刷刷地起立了。相互問好后，學生們端端正正地坐定，四十雙眼睛全都期待地望着她。
於小果拿起一本課後作業，剛說一句話，教室後門就進來了一群人，為首的是學校一把手校長吳瑞恩，後面跟着副校長王錚、教務處主任鄺亞文、副主任劉賓、鄭思誠、年級主任魏寶華……。跟在最後面的魏寶華看到聽課的老師只有李文娜，臉色立刻變了，偷偷瞧了瞧吳校長的臉，立刻悄悄撤了出去……
兩分鐘不到，語文組沒課的老師全都坐到了於小果的課堂。
這堂課講的是老舍的《想北平》，於小果在清晰而透徹的講解中，使用簡筆畫，寥寥數筆，描繪出一幅舊時北平的印象畫。她鼓勵學生探索舊北京與現代北京的異同，激勵他們大膽質疑，勇敢提出自己的觀點。用一段視頻展現了舊北京的風土人情、京味特產與凝聚了千年智慧的古城風貌。
“什剎海的蜻蜓固然美，古城牆固然氣派，沙果、柿子、黑棗固然美味，可是落在老舍先生筆下的這些東西終究逃不過情懷二字。對於遠在他鄉的遊子來說，故土永遠都是一壇醇厚的老酒，千杯不夠，令人陶醉。”
最後，她指點學生寫一寫他們心中的n市。
於小果的目光從後排掃過時，從吳校長的臉上看到了讚賞的笑。在課堂討論環節，吳校長還與身邊的學生交流了自己的觀點。
毋庸置疑，於小果的課極度成功。
下午，吳校長參加了語文教研組的評課活動。他對於小果的這堂課給予了至高的評價，然後，話頭一轉：“今天，語文組的聽課情況讓我震驚，你們一直都這個樣子嗎？這樣散漫的工作作風怎能保證你們的教學水平？你們是不是覺得自己上得比於老師好？好，從下周開始，語文組全體教師來個循環教學大pk，所有人都參加，教務處牽頭，校長室、教務處的所有領導做評委，我想看看，我們古塔中學目前的語文教學水平到底如何？”
於小果的心落了下來，她希望教學競賽能讓教研組的同事們忙起來，這樣，他們就不會有時間八卦了。
教研活動剛結束，傳達室那邊打來了電話：“於老師，門口有人找你。”
於小果感到莫名其妙：“誰找？”
“他說他叫段宇航！”
於小果有點意外：段宇航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