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你是懦夫
“不過能夠找到淑敏就好。”孩子找到了，女人也沒了什麼執念，語氣平靜了許多：“丫頭，那天劉叔叔還給你買了一身衣服讓我帶給你，可惜……”
可惜她們母女二人早就沒了肉身，女人的目光黯淡下去。
“劉叔叔是大騙子，我不喜歡他！”淑敏撅着嘴氣哼哼地說：“他說會對你好，可是他根本沒做到！”
“你怎麼會這麼說？”女人把淑敏的身子轉了過來，面對着她問：“之前我一直沒機會問，劉叔叔到底哪裏不好？他是不是打你了？”
說話的時候，她還急切地想把淑敏的袖子卷上去看，隨後又想起她們已經死了，嘆了口氣。
“他沒打我，就算他真的打我也沒關係。”淑敏說：“來京都之前表姐跟我說，我肯定會挨打的，所以我早就知道了，我也不怕！”
“傻丫頭，媽怎麼可能讓你挨打，你跟媽說說，為什麼說劉叔叔是騙子？”女人問。
“他之前當著我們的面說，以後一定對我們好，那天吃飯，家裏燉了一隻雞，你守着爐子盯了一個下午，熱得滿頭大汗的，”淑敏終於說出了心中的話：“可是吃飯的時候，兩隻雞腿給了叔叔和弟弟，身子給了爺爺，翅膀給了我，你只有湯！”
“我不怕他打我罵我，但是他不能這樣對你，他說過一定要對你好的！”淑敏說到這裏，委屈起來：“出了那麼多汗，只有一碗湯，剩下的湯也都讓他們喝了！”
聽到這裏溫墨也明白了她們來招待所的原因，小姑娘是替媽媽鳴不平，她覺得媽媽在新家裏受了欺負，而她的媽媽也以為是她對新家不夠滿意，決定帶她離開新家。
這樣純粹的感情讓溫墨不由得有些動容，很快就傳來嚎啕大哭的聲音。
溫墨一回頭，那個中年男人被嚇了一跳，止住了哭聲：“對不起，我太感動了，沒控制住……”
說完，他抽噎着走到兩人面前：“你們的母女之情真的太動人了，放心，這姑娘說能把咱們送走，說不定下輩子你們還有緣分。”
“謝謝……”女人也忍不住落了淚，向男人道謝后，對溫墨說：“姑娘，我之前敲門的時候，看見樓上有個大學生模樣的小夥子，拿了把水果刀往胳膊上划，好像要輕生，床上好多血。”
“我想攔着他，但是他看不見我，你去看看吧！”
樓上還有？溫墨問：“在哪一間？”
“我帶你去吧……好多天之前的事了。”女人站起身，拉着淑敏的小手在前面帶路：“也許你現在去勸勸，還來得及。”
“來不及了。”溫墨接道：“這間招待所里沒有活人。”
女人頓了頓，嘆息一聲：“看來還是晚了。”
“不晚，起碼他現在有機會和你們一起去輪迴。”溫墨問：“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死的？”
“我不清楚了，那天我回到招待所，進屋沒看到淑敏，就很着急地在附近找她，可是找到半夜都沒看到她的影子，我心裏彆扭，想着她是不是已經回到屋裏了，於是我就也回去了。”
“等進了屋……啊，我的頭好疼……”女人有些說不下去，平復了許久才穩定下來：“我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再醒過來的時候，就變成了這樣。”
“一開始我還不知道我死了，出去敲了別人的門，不過在他們開門后沒人能看到我的時候，我就有了不好的感覺。”
“但是就算死了，我也一定要找到淑敏，所以我才沒有離開。”
女人說完，她們已經到了房間外，女人指着大開的房門說：“就在這裏！”
溫墨聞言踏進屋內，屋裏乾乾淨淨沒有任何血跡，但是卻看到一個臉上長了些胡茬的年輕小夥子。
他似乎看不到她們一般，右手裏拿着一把刀，在左手腕輕輕劃了一下。
溫墨走近，看到他手腕處的皮膚上出現一道淺淺的血痕，冒出一滴血珠，小夥子唉了一聲，用另一隻手抹了抹血跡，低聲叨叨着：“趙東升啊趙東升，你難道還怕疼嗎，想想你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你還有什麼臉面活着，拿什麼見你爹娘？家裏幾個姐姐都不上學，就為了供着你，你回去怎麼說？讓她們再供你一年？你爹娘可都在床上癱着啊！”他似乎給自己打足了氣，又抬起右手來：“這輩子就這樣吧，如果有來生我一定好好報答他們！”
“別！”即使知道眼前的一幕都是假的，這個年輕人早就不在人世，女人仍然見不得這樣的場景，沖了上去。jj.br>
不過還是晚了一步，小夥子手中的刀已經將手腕處的血管重重割開，鮮血在一瞬間涌了出來。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傻！”女人伸出手想要幫他捂住傷口，不過一切都是徒勞的，她看到的不過是年輕人死前的經歷罷了。
小夥子失魂落魄地盯着汨汨流血的傷口，輕笑了一聲：“我是廢物，沒人比我更倒霉了吧……”
他側身躺上床，摸了摸放在枕頭上的錢：“希望這些錢足夠換一套被褥。”
手腕的傷口出血量越來越少，他深吸一口氣，又是重重的一刀。
“這是何苦呢？”女人被眼前的場景震撼，捂着淑敏的眼睛不讓她繼續看。
又過了許久，床面和地上的血跡如同時間倒流一般回到他的傷口處，他手裏拿着刀，坐回了床頭，感覺到屋裏還有其他人，小夥子一抬頭嚇了一跳：“你們是誰？”
“你忘了嗎，我們進來很久了。”女人放開捂着淑敏的手，上前一步：“你說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呢？”
小夥子苦笑一聲：“我家裏為了供我讀書，讓我兩個姐姐都輟學了，可是我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學，到學校報到的時候才知道，已經有人用我的名字入學了。”
“爸媽常年癱在床上，我哪還有臉回去見他們？上不了學，我還不如死了算了……”他失魂落魄地搖搖頭：“我離開村子那天，全村敲鑼打鼓把我送出來的，我怎麼回去？”
“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姐姐最終都是要嫁人的，照顧你爹娘的責任在你身上，可是你呢？”女人氣憤道：“遇到事情只會退縮，你哪裏像個男人，簡直是個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