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一視同仁
“我叫程衛東,退伍已經三年多了,之前被安排在銀行做職員。”坐在二樓的男人介紹起自己來:“說是職員,其實就是給領導端茶送水的,我看不慣他們那副瞧不起人的態度,所以辭職了。”
“我偶爾會幫鄰居修修房子,桌椅板凳什麼的,日子勉強過得下去,但一直在家待着也不是事,聽說這邊招人,我就過來問問。”雖然在樓下的時候,程衛東說得擲地有聲,但真面對這兩個自稱老闆的小姑娘,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他連說話都刻意放輕了聲音,生怕嚇到人一樣。
“你的手也是……不好意思,我多嘴了。”李欣月看他放在桌上半蜷的右手,食指和無名指都少了兩個指節,才問了半句就覺得不妥,趕緊收了口。
“是,七九年那時受了傷。”原本程衛東對此沒有那麼在意,畢竟當初如果不是他反應快,那沒的就不只是他的兩截手指,而是戰友的命,於他而言,這是光榮,更是榮譽。
但自從退伍之後,他身為普通人,承受了許多異樣的目光,許多工廠也不要他,要不是他有戰功在身,可能連端茶送水的工作都沒有。
時間久了,他不得不在意別人的看法,想到這裏,他眼神黯淡了一些,放在桌上的手握成拳頭狀,用大拇指輕輕摩挲着短短的食指,想要遮擋。
“我現在左手比右手還靈活,不會影響工作的。”程衛東解釋道。
李欣月看了一眼溫墨,見溫墨對她點頭,於是說:“你是軍人,拳腳應該很厲害吧,能吃苦也很有力氣?”
程衛東聞言眼睛一亮,點頭道:“當然!”
“我們要開的店,需要去外省進貨,但是你也看到了,我們只是兩個女孩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李欣月說起謊來臉部紅心不跳:“正好需要你這樣的人幫忙。”
“真的?”程衛東有些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在這裏上班?”
他是抱着試一試的想法來問的,其實在門口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沒想到真的成了?
“當然可以,但是有一點我要先說好。”李欣月板著臉道:“在我這裏,所有的員工都一視同仁,不會給你什麼優待。”
一視同仁,能最大程度的給他尊重。
程衛東壓根沒想過受優待,在他看來,對方能把他當一個正常的普通人,就已經讓他非常開心了,於是連忙點頭:“沒問題!”
“那你今天先回去休息,明天早晨七點在火車站等我,咱們要去外省進貨。”李欣月說著,從包里拿出多餘的白紙,在上面唰唰地寫着合同。
這些內容,她已經寫了很多遍了,可以說是倒背如流。
寫過之後,她把內容給程衛東看,等他左手執筆將自己的名字簽上后,才滿意地點點頭:“那就明天見了。”
等程衛東走了,李欣月才托着腮,看向手中的勞動協議,心中有了更多的構想,只要是軍人或者軍人家屬,她都願意安排進店鋪中。
指着上面如小學生字體的程衛東三個字,李欣月對溫墨說:“這樣的員工,再來多少我都收。”
那些保家衛國的軍人,為了群眾的安逸,流汗流血,掉皮掉肉都沒叫過一聲苦,如果可以,她也想為他們做些什麼。
太宏偉的目標也許辦不到,但一份工作她還是給得起的。
溫墨聞言點點頭,對李欣月的想法表示贊同,然後問道:“那明天我們四個人一起去?”
“我們三個去吧,我剛跟人家說了咱們很柔弱,你就別拆我台了。”李欣月道:“這幾天你就提前把貨架刷漆,然後安置好等我們回來吧。”
“那好吧,你們一路上注意安全,回來之前可以給我發電報,我去接你。”溫墨擔心李欣月坐上幾天火車,又和上次去黑省一樣,只能從火車站走回家。
“還是你懂我!”李欣月聞言抱住溫墨:“愛死你了!”
第二天溫墨才把李欣月送走,還沒到家,在衚衕口碰上了張文彬,他的自行車後座上還坐着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女人。
女人膚色不算白皙,梳着利落的短髮,看起來英姿颯爽,一眼看過去絕對不是大美人,但五官端正,鼻樑英挺,倒有些男相。
“哎,紅英!”張文彬叫了溫墨一聲:“李欣月在家嗎,我把人帶來了!”
帶人?溫墨一愣,李欣月走之前沒和她說跟誰約好了啊?
這時女人從張文彬自行車後座上跳了下來,張文彬也停了車,見溫墨沒什麼反應,他提示道:“這是咱新同事,安寧!”
哦,原來她就是安寧,張文彬帶她來找李欣月,應該是來租房的。
“李欣月去外省了,我剛把她送上火車。”溫墨解釋說:“要不你先在隔壁住一陣子,反正那裏也空着,等她回來再說。”
張文彬接道:“對,吳家旁邊那個院子也空着,你先住着?”
想了一下,他又說:“要不就讓紅英給你找找李欣月那個院子的鑰匙,你先搬過去住,房租等她回來再給也一樣。”
這樣的話,就省了中間再折騰一次。
“也好,”安寧點頭道:“那就麻煩紅英了。”
溫墨回去在李欣月的抽屜里找到鑰匙,然後帶着兩人向小院騎去,沒多久就到了地方,在院外停了下來,開了門。
院子中央的大樹早就已經被砍了,地面重新修整過,李欣月怕這裏沒人住,水管被凍裂,還用紅霞穿不下的小衣服給包得嚴嚴實實。
安寧在屋裏屋外轉了一圈,很快就滿意地對溫墨說:“我挺喜歡這裏的,就住這吧。”
“那好,鑰匙給你。”溫墨說著,把鑰匙遞到她手中:“等李欣月回來之後,我會叫她過來和你簽協議的。”
“好的。”安寧轉頭對張文彬說:“你家就在附近吧,自行車借我,我要去拿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