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九章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第九九章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張莘月自顧自往前走,馬景澄搭着的手落了個空,只能聳聳肩,趕忙跟上去。

走着走着,張莘月突然在一處台階下停了下來。

馬景澄揮舞着手裏的樹枝:「怎麼不走了?」

張莘月扭轉好看的鵝蛋臉,「上來!」

馬景澄看張莘月做出一個半蹲着的姿勢,沒有一點猶豫,嘿嘿一笑,直接就趴在了張莘月的背上。

張莘月一愣,這麼輕?

據張莘月估計,馬景澄體重不到120。

馬景澄一隻手摟着張莘月的脖子,另一隻手揮動着竹枝。

陽光還好,就是不暖和了。

風吹動張莘月的發梢,馬景澄發現,她的臉和脖子,真的很白很白,脖頸處,有着細細的絨毛,那臉蛋兒,就像齊靈家的豆腐一樣,水嫩水嫩的,讓人好想啵一口。

大概是經常鍛煉,張莘月的皮膚看起來沒有一點點的鬆弛。

隨即,他搖搖頭,鬆弛,張莘月如今正是豆蔻年華哎!

兩人順着聿女區,穿過溝溝巷巷,一直往前走。

「哎呀,你看你看,你個大男娃兒,讓一個女娃娃背到,羞不羞?」

「么么,趕緊放他下來,慣時了!」

「咦,要球不得,要球不得,啷個能讓女娃兒背你嘞…」

……

一路上,坐在屋檐下曬太陽的老婆婆,窩在角落裏打牌的老頭兒,你一言我一語,開着玩笑,指責馬景澄。

哼~!

馬景澄一揚頭,鼻子翹得老高。

隨即低頭,湊近張莘月的耳邊,問:「么么,放不放?」

張莘月搖搖頭...

面對那些老頭兒,馬景澄時不時,做個鬼臉,略略略略略~

張莘月內心卻感覺很踏實。

馬景澄還沒丹山寺廟裏一頭羊重,對她來說一點都不算什麼。

不過看馬景澄那樣,她就很高興。

馬景澄見張莘月臉上綻放出花一樣的笑容,心裏也輕鬆了不少。

有時候,不要一味地付出,讓人覺得自己被需要,也是一種給予。

他很明白,自己可是張莘月唯一的支柱呀!

當豆蔻年華的少女,見到馬景澄在攀州不斷地建立社交網絡,漸漸地擁有了自己值得信賴的夥伴,而她自己卻還只是一個人,除了馬景澄,誰也不認識,如果馬景澄表現出稍微的冷落,她就會有種被拋棄的感覺。

馬景澄曾經享受過這種不被重視,被當做空氣的待遇。

淋過雨的人,現在有能力為身邊的人撐傘了,他又怎麼可能會讓張莘月感到自己被忽視呢?

在齊靈家,和張莘月的互動減少了。

但是飯桌上,馬景澄還是在給張莘月夾菜,添湯。

他要讓張莘月感受到,無論和誰在一起,自己都時刻關注着她。

讓她知道,她並不是自己的打手,她並不是只因為保護自己而存在。

她的價值不止是能打。

馬景澄手下已經擁有了很多值得信賴的人,這點張莘月非常清楚。

板著臉的拓跋劍生;

留着小鬍子的煤炭廠長,姚老頭;

水泥廠的中年男人歐陽信憑;

乾淨利落的彩虹路主任;

高高瘦瘦,沒有一點拘束,卻很有度的徐大人;

收破爛的王老頭;

只會傻笑着說自己餓了的看門和尚;

還有扎着麻花辮的女孩;

有寵愛自己哥哥的蘭嵐;

還有每晚八點半節目,趙老頭的孫女兒;

而她,除了馬景澄,什麼都沒有。

現在,馬景澄又多了一個齊靈。

所以,現在,她是高興的,馬景澄還是那個馬景澄。

她聽着街道上的人指責自己背上的少年,而少年一點都不在意,她都能想像少年翻着白眼,吐舌頭的樣子。

她想:只要能一直陪着他,就好!

馬景澄伸手,在張莘月的衣服里掏了掏,一個青色的鐵聞聞拿在手裏,聞了聞,開始剝起來,隨後就見橘子皮亂飛。

現在的街道,扔垃圾是不會被罰款的,所以他盯着兩個人映在地上的影子扔。

剝完之後,他自己吃一瓣,塞一瓣進張莘月嘴裏。

張莘月已經習慣了那味道,那是他們兩個共同的味道,現在酸酸的味道竟然有點甜。

馬景澄也非常了解張莘月,這妮子,雖然有點小脾氣,但是自己喜歡什麼,她都默默地記在心裏。

現在自己都能隔老遠接住她扔過來的鐵聞聞了。

可以說,默契十足。

不過,張莘月畢竟年齡還小,還需要好好呵護,尤其是現在的生活會在一定程度上對她的心理造成一些衝擊。

只有得到足夠呵護和寵愛的人,才能變得很幸福。

馬景澄是這樣認為的。

走過一片無人區,馬景澄在張莘月的背上唱起了汪老師的歌:

「你是否還會牽挂我,我最親愛的朋友啊,

當我決定放下所有,走上去自由的路,

你是否還會陪着我,我最思念的親人啊,

都已經告別昨日,駛向去未來的路,

我要像夢一樣自由,像天空一樣堅強,

在這曲折蜿蜒的路上……

「這是一種愛,像我們的生命;

……

這是我們的夢

都是好歌,很可惜,在這個世界聽不到那些好聽的嗓音,要是有個孫燕姿一樣的歌手該多好……

張莘月也習慣了,馬景澄總是會哼一些自己從來都沒有聽過的歌,也不知道他哪學的。

齊靈家,

馬景澄和張莘月走後,齊靈並沒有感到失落。

她只是有些困惑,如果,馬景澄是上門女婿的話,那為什麼女孩子那麼拘謹,不應該啊。

如果不是,那他是怎麼來攀州的,都忘記問他住在哪裏了。

臨近黃昏,風拂過竹林,輕撫着她的髮髻、衣角,她依然是那般的美好。

轉身,朝自己屋子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她停住了腳步,想起自己的書還在爺爺屋子裏,又轉身朝着那間房子走去。

寧靜的屋子,齊敬之走後,整個小屋就安靜了下來,不然往日可熱鬧了。

齊靈去伸手去拿自己的書,看見了馬景澄堆在桌子上的東西。

好奇心使她放下書,朝着那邊走去。

各種各樣的袋子包裹着,齊靈拿起最大的那個,將東西從裏面取出來。

那是一個漂亮的黑色箱子,紫檀木雕刻着花紋,在箱子的正面,鎏着一幅畫,花鳥江南,一女子亭亭玉立在雨中,栩栩如生。

那巧奪天工的技藝深深吸引了她。

箱子上有一把精緻的小鎖,鎖孔里插着一把精巧的鑰匙。

咔嗒!

齊靈輕輕一扭,發出清脆的聲音,小鎖動了幾下,就跳開了。

應該是某種機關,齊靈猜測着,緩緩將其打開。

一股香氣撲鼻而來。

這是一種沉澱的氣息,或許這就是它該有的魅力吧,只是有些人能夠感受得到,有些人不能。

而齊靈恰好是一個能夠感受這種深度的人。

一隻漂亮的小碗,溫潤如玉,卻不是玉。

裏面還放着一張掛書畫。

齊靈將注意力轉移到畫上,她緩緩展開,上面寫着幾個大字: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齊靈內心一震。

這次她真的被震撼到了。

她父親是學校教文史的教授,受到父親的影響,她豈會不知道這句話的意義。

「天青色等煙雨」,像是在描述一個人站在某處看着天空的景象。

「而我在等你」,則前後呼應,道出了此句真正的精髓和魅力。

很難不讓人心動。

她有點小慌,扭着頭重新看了看箱子上那幅畫,看着看着,就不由地笑了起來。

笑而無聲。

將捲軸鋪在旁邊的桌上,細細再看,漂亮的小楷。

她突然跑出去,隨後跑進一間屋子,急切地翻閱。

終於找到了那本線訂的冊子。

她回到小屋,翻開冊子,一對應,她又笑了起來,是眼睛裏充滿了崇拜的那種笑。

她想,這是練了多久,才能和文徵明用小楷寫的千字文字跡那麼像!!

雖然還是能夠看出不同,可這筆跡實在是模仿文徵明了無疑。

她放下那本講書法鑒賞的冊子。

重新打量,目光落在落款上:陶鈴街!

難道是陶彩服裝主人的女兒?

剛才還有點心動,此刻竟然有那一絲絲不可控的失落湧上心頭。

她看向另一個口袋,緩緩走過去,一層一層地打開。

是,陶彩的logo:TC!

那簡單的字母組合,此刻在她眼裏,竟然有些暗淡,也閃着光。

她有些出神,將左手食指放在嘴裏,扣着牙齒,不知道是打開還是不打開。

手碰到袋子,一張紙條掉落。

她彎腰,竟然感覺胸前重量又增加了,沉甸甸的,不過她觀察過,飽滿度讓她都感到滿意。

「齊靈親啟!」她念着,看了一眼精緻的箱子,喃喃道:「給我的…」

她終究還是打開了盒子。

一雙桃紅色的靴子…

在攀州,連外國人都知道,攀州陶鈴街十三號的東西,是多麼的貴,做工又是多麼的苛刻。

「看來,她真的是...陶彩服裝老闆的女兒,沒錯了…」

她的神色有些暗淡。

她回想起張莘月的穿着,全身上下都是陶彩牌。

除了老闆家的女兒,誰能穿得起?

這也不能怪她這麼想,實在是秦聿銘等人格外給力,報紙上,連馬景澄半個字都沒有。

廠里後來很多人,也認為馬景澄只是一個代理人,而不可能是老闆。

很多時候,馬景澄都是戴着圓帽子,口罩,出現在公共場合,很難認出。

齊靈了解馬景澄的背景,不會往這方面去想。

除了那些紅港大老闆,沒有人會有這樣前衛的思想,也沒有能力建立這樣大的廠子。

攀州的環境相對全國來說是很好的,但是她也清楚,想要讓州里同意賣服裝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帶到花鎮的那些衣服,是曾經喜歡她的一個男生送的,不過那人已經不在攀州了。

那時她就知道,儘管陶鈴街有一家紅港工廠在做私人訂製,但不能公開販賣。

「也不知道,該為他高興,還是…」

她嘆了一口氣。

她是很喜歡陶鈴街的設計沒錯,可是這雙長靴以這樣的方式獲得,她感覺自己心裏很複雜。

甚至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心情為什麼突然就變得複雜了。

不過,想想之後,她也為馬景澄還惦記着自己感到高興。

畢竟在花鎮的日子,只有沉默的少年能夠給她以安全感。

她又走到桌邊,拿起那捲軸,仔細地看着,湊近鼻子聞了聞,「還有墨味!」

隨即她就判斷出,那是新寫的。

也不知道寫這句話的人是什麼意思。

她想,這樣的東西為什麼要送給自己呢?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她又念了一遍,「多好的表達呀…」

她輕輕捲起字畫。

從箱子裏小心地拿出瓷碗,捧在手心,「這是…汝窯的嗎?」

小碗不是一點瑕疵沒有,但確實是難得。

很快她將其放進去,鎖了起來,小心地收起鑰匙。

拆開另外的包裹。

有爺爺愛喝的茶,父親喜歡的筆硯,母親的保暖衣,雲山的夾克…

齊靈眨了眨眼,他怎麼知道這些的,是…巧合嗎?

她將東西放好,然後只拿了那雙鞋,還有那個有一點點沉重的箱子,走向自己的閨房。

路上,她一直在念叨那句話。

站在小樓上,透過搖曳的青竹,往遠處看去,夜色暗下來,遠天群青,和天青也差不過吧…

馬景澄硬是讓張莘月將自己背到了陶鈴街十三號,即便是抄近路,都有好多公里呢!

回答廠子,魏和尚驚得,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

張莘月扭頭一瞥。

魏和尚立刻裝作沒看見,抬頭看向遠處的天空。

陶鈴街已經沒有那麼多人了。

除了親自過來買雙色球的,其餘都在別處購買。

馬景澄似乎已經睡著了,一陣冷風吹來,他才醒來。

隨即跳下來,顫顫巍巍,只能一把抓住張莘月的手。

李寬站在樓上,嘆了口氣。

張莘月卻只是揉揉肩膀,並沒有很累的樣子。

張莘月自顧自地走進自己的房間,關上門,並沒有理會李寬。

馬景澄慵懶地舒展着手臂,打了個哈欠,扭頭:「有事兒?」

李寬塞給他一沓文件,看着遠處群青色的天空,樹影瞳瞳,沉默了半晌才開口:「州長從京城回來了,臉色不太好,應該會想要見你~」

「這樣啊?」馬景澄語氣很淡,他早預料到。

從秦聿銘和李寬同意陶彩在攀州紮根的那一刻,就預示着這一天遲早回到來,不管有沒有彩票,都會到來。

人之所以有機動性,是因為有收穫,也就是趨利,當然有的人,如宋青州這樣的人是為了理念,但那也是收穫。

如果陶鈴街是一頭豬,那麼參與殺豬的人,至少都得到一頓肉吃,這是以往正常的情況。

然而,馬景澄讓參與殺豬的人,不要說肉,連油星子都沒見到,湯都沒有,更不要說肉了。

再加上,陶彩本來就是內部機密協議,不可能向外公佈。

導致了沒吃到肉的人,矛頭直指陶鈴街。

你能扛得住一個,你還能扛得住一群?

而且,馬景澄可是無所不用其極,他能夠拿得出來的方案,全部都用上了。

再加上,福利彩票的瘋狂,以及後來的兩千萬大獎。

如果沒有壓力,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無論什麼壓力,馬景澄都做好了準備。

如果沒有後路,他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他只希望,那些手裏有外匯的人,放聰明點,趕快來找自己。

不過,這個他也不擔心,因為,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只要有人撕開了一個口子,其他人不會坐以待斃的。

出手是最好的選擇,留在手裏容易燙着。

現在,就等着宋青州來找自己了。

李寬嘆了口氣,「我走了!」

馬景澄沒有說話。

「謝謝~」

李寬又停住腳步。

馬景澄揮揮手。

李寬走之後,馬景澄打開門,坐在沙發上,看着牆上的字,出了神。

張莘月開始放水洗澡。

背了馬景澄那麼久,流了一身汗。

馬景澄讓她放自己下來,她不放,不知道何時,馬景澄就睡著了。

她的房間通往另一個小間,馬景澄為她打掉了牆,將小間裝修成洗漱間,全是按照馬景澄的設想來施工的。

很方便。

馬景澄為了這個東西,可費了不少勁。

大約是十年前,紅武的周院長,周先生出訪腳盆,引進了紅武第一台熱水器。

但是正在的國產還要六七年才能研發出來。

不過,這對馬景澄來說,不是太大問題,因為歐陽信憑在哪擺着呢,不用白不用。

這才給張莘月弄了一個熱水器。

趙家的孫女兒在這個洗浴間洗過澡,洗完之後,那羨慕的眼神,讓張莘月特別知足。

嘩啦嘩啦的水從身上滾落。

她感覺自己身材更加的好了.....

一個多小時后。

馬景澄敲響了她的門。

「莘月,累不累?」馬景澄依靠着門。

「不累!」張莘月搖頭。

她長長的頭髮用干毛巾束縛着,裹着一件裏面戴毛的睡衣,長長的腿露在外面,雖然馬景澄看過很多次了,但她還是有點羞澀。

「我來給你捏捏肩!」馬景澄走進去,反手關上門。

「我不用!」張莘月往大床那邊走。

馬景澄一拉,頭髮散落,他才發現,張莘月卻是具有另一種魅力。

說著讓張莘月趴在沙發上。

張莘月拗不過他,只能乖乖趴着。

馬景澄開始給她捏肩膀。

捏着捏着,這妮子竟然睡著了。

馬景澄只能將其抱放在床上,輕輕給她蓋上鋪蓋。

馬景澄一走,她又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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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煤老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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