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海嘯
淼燃已經沒有心思去追究庫塔納簽協議的時候是否意識還清醒。
他也沒心思去研究緬江法律有沒有關於此類事件的明文規定。
他雖然調查過程歸零，但得到的消息也不過是他在國內的一小部分，關於他在緬江的事還是秦文文告訴他的。
秦文文只是說程歸零手段殘忍，卻從未提起過他如此喪心病狂，他竟然吃……
他就不怕死嗎？
程歸零隻是貪玩，他才沒有那些特殊的癖好，從接待趙青如到現在戲弄淼燃他用的都是豬肉和羊肉的調製品。
只不過有些東西是真的，比如趙青如吃進去的那盤肉。
庫塔納有五個孩子，兩個兒子三個女兒，如不是趙青如，庫塔納怎麼會拋妻棄子。
雖然這種事情在緬江很平常，但程歸零依舊討厭對家庭不負責出去胡搞的男人。
佛祖說的對，種什麼因終得什麼果。
重啟從二人的對話中聽出些端倪，她看着碗中的湯，突然感覺腥味四起，她指着湯中飄現的腦花：“這…這不會是……”
阿安至今沒有忘記彼得醫生開顱取腦的那個畫面，一個沒忍住乾嘔了起來。
重啟嚇得大叫：“程歸零！！”
程歸零聳肩，彼得只是喜歡收藏一些小玩意兒，那腦子還在福爾馬林里泡着。
他之所以沒和阿安說明，是因為程歸零還記得阿安用重啟手機給他發信息的事，小小懲戒他一下。
程歸零沒想到，這三人一個比一個弱，他們似乎是為支持彼得的事業來的，生怕彼得完不成這個月的KPI。
彼得把吊瓶掛在輸液架上，目光掃過不停嘔吐的幾人：“hy？”
程歸零手裏轉着一個魔方，懶懶的看了三人一眼：“嚇的。”
彼得搖頭：“被豬腦湯嚇的嗎？上帝，他們真可愛。”
淼燃抬頭，昔日的清冷已然不在，模樣萎靡的如霜打的茄子：“我要回國。”
程歸零笑了一聲：“說來也巧，你們坐的那趟航班是最後一趟國內飛緬江的航班了，北部突發暴亂航班停飛。”
正說著，比克推門進來，他說趙青如死了。
程歸零把手裏的魔方扔在桌上的整理筐里，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死便死了，扔到西邊亂葬崗去。”
比克支支吾吾的立在門口：“小先生，西奧多他們幾個在……。”
淼燃猛地抬頭，程歸零舔了下后槽牙，神色倒是平常：“什麼癖好，趕緊扔出去。”
比克得到命令后沒有走，他站在門口沒有動也沒有說話，重啟抬頭看過來，比克的目光閃了閃。
“還有事嗎？”程歸零問。
比克皺着一張臉：“小先生，他們…他們……”
程歸零嘖了一聲：“他們怎麼了？”
“Theaughtalittlegirl!”（他們抓來一個小女孩。）
這是重啟第一次見程歸零殺人，他什麼都沒有問，衝進倉庫抽出比克腰間的槍，便把那破壞規矩的幾人殺了。
程歸零信奉佛，他把自己的慈悲都用在了恰到好處的地方。
比如此刻，他蹲下身來摟着那個孩子，一下一下拍她的背，告訴她不要怕，他會保護她。
小女孩很可愛，皮膚白白的，眼睛很大，她啃着一塊西瓜糊了滿臉。
程歸零給她遞過紙巾：“慢點吃，吃完哥哥這裏還有。”
小女孩也不接紙巾，咕嚕嚕的轉着眼睛看他，還對着他做鬼臉。
程歸零似乎很喜歡孩子，他小心翼翼的幫小女孩嘴角的西瓜汁擦去，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你叫什麼名字？”jj.br>
小女孩呲着小牙告訴程歸零，她叫小鈴鐺。
重啟撫着額，她似乎還沒有從中午的豬腦湯里緩過神，“你的爸媽呢？知道他們的名字嗎？”她問。
小女孩想了想：“我阿媽叫杜雅冥，阿爸忘記了，從來沒有見過。”
杜雅冥這三個字像一根繩緊緊的勒在程歸零的脖頸上，他好不容易亮起來的世界，突然被擰滅了燈，無窮無盡的黑暗、壓抑、恐慌、痛苦在程歸零的身體裏四處逃竄。
他顫着聲音問：“你…幾歲了？”
小鈴鐺伸出一個巴掌在程歸零面前晃了晃。
前一秒的程歸零還是心狠手辣的，這一刻他像一根狗尾巴草低垂在他胡亂猜測的假設中。
重啟看向程歸零，感覺有誰在他挺直的脊樑中挖走了他唯一的堅硬。
重啟的目光落在那個小女孩臉上，她看不出任何一處與程歸零相似的地方，這應該不是他的妹妹。
但她無法理解程歸零現在的狀態，重啟能看出程歸零在盡量掩飾着什麼，他的那種淡漠讓重啟感覺到像戰爭爆發前那種極致可怕的安靜。
重啟站起來，從程歸零背後攬上他的腰，她說，阿零，別怕！
程歸零命人把小鈴鐺帶了出去卻突然轉身吻上了重啟的唇。
深情的，瘋狂的，無休無止的……
獵人把手裏的獵物推在餐桌上，撕扯着食物鏈之間裹挾着的世俗破布。
嘴裏喊了聲：“小愛。”
“在呢！”一個機械的聲音響起。
“開啟全屋戒備狀態。”
話落，窗帘被自動拉上，門上了鎖，潔白的牆上落下密密麻麻的瞄準器紅點。
極致的環境，極致執拗的人。
他似乎要靠這種極致的方式來忘記一些難以啟齒的事實。
他說：“不要出聲，否則我們都會死！”
他說：“重啟，對不起！”
天地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裏，萬物皆跟着一起晃動。
有海嘯突然而至，以摧枯拉朽之勢越過海岸線，迅速地襲擊着周邊。
她還沒有準備好，她對這突如其來的災難有着欲罷不能的恐懼。
耳邊是無休無止的海浪拍岸的聲音，她似乎聽到有人站在巨浪尖頭咆哮。
而她也在海浪的衝擊下歪歪扭扭的隨着噴濺出來的雪白泡沫往岸上靠，潮頭數丈之高，海潮狂暴得像個惡魔，重啟再也沒有支撐平衡的能力。
“程歸零…”重啟壓着聲音。
“我在！”
晃動沒有停，重啟捂着嘴看着眼前不管不顧的人，她怕那些射印在二人身上的紅點是槍的瞄準器。
“救…！”她終是沒有忍住。
砰的一聲，玻璃碎了，有血珠貿然於白皙的皮膚上面，程歸零說：“我們到樓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