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信仰
一名身穿重甲的騎士舉起火把，就要點燃希麗婭腳下的火堆，可行動到一半就身體一僵，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天空中那道身影突然爆碎，化作漫天飛舞的冰晶，讓本就寒冷的天氣愈發難熬。
一道身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行刑十字架前，也不見他如何動作，鎖鏈自動斷裂。
僵硬的身軀在風雪中，倒在王希懷裏。
王希滿頭黑髮被風雪吹起，看不清他的臉，他以人類形態，抱起了希麗婭。
隨着王希輸入靈魂本源和毀滅之力，希麗婭都睫毛顫動，緩緩睜開了眼睛。
滿是疲憊、痛苦、悲傷，以及，一絲埋怨。
“很抱歉，因為我的原因，讓你和你的國家蒙受損失。”
“你還是沒有原諒我嗎？”
兩句完全不相干的話，讓王希陷入沉默。
“對不起。”
她血肉模糊的殘缺手掌，輕輕的，帶着一絲遲疑，撫摸上王希的側臉，唯有那雙眼睛中滿是明亮。
“這次，我可是先考慮你的。”
王希的聲音，聽不出有什麼起伏，略顯乾澀“是我當初太幼稚了。”
她沒有說話，頭繼續往王希的臂彎中拱了拱，淚水順着眼角，在猙獰的傷口上流動。
聲音顫抖，“我們回家好嗎？”
王希將她抱緊，一手輕輕按在糾結在一起的銀髮上，輕柔的撫摸。
“好，我們回家。”
安撫魔法下，希麗婭沉沉睡去，王希周圍，在十一人圍攏之下，所有十字架盡數斷裂破碎，連同他懷裏的希麗婭被他收進一張手札碎片中。
“還不算太晚。”
王希目光直直看向一邊，空間夾層之下，一道妖冶身影悄無聲息的浮現，那是在大空間封印術作用下被迫出現。
尼古拉斯察覺到王希情緒不對，立刻就趕來，卻還是慢了王希一步。
“可惜，你沒有真正陷入瘋狂，看到她活着的時候，你就冷靜下來了。原來在鼎鼎大名的真理之光眼中，一個分院覆滅帶來的怒火，比不上一個受傷的女人。”嬌媚的聲音帶着異樣的魅惑力，隱隱能引動血脈涌動。
“本來打算當著你的面讓她死，這能給你帶來更大的衝擊，說不定你就會失去理智，沒想到你的實力已經到達這種地步。”
一個女子，一個簡直如同傳說中妖魅般的女子，就那樣從空中勾勒出來，她周身瀰漫著強大的能量波動，迷迷濛蒙的光將她籠罩。
那是一種幻術，教會剩下的十一人精神力遠不如王希，他們並不能看到女子本身的樣子。
王希內心被一種強烈的毀滅慾望充滿，就連看到女子那張古典的絕美東風美人面龐的驚訝都被強行壓下。
她不是精靈，是妖族！而且絲毫沒有掩飾實力的樣子，龐大的能量波動，讓人心悸的肉身力量，都被毫無保留的展現了出來，能讓現在的王希感到忌憚。
“白氏妖帝。”尼古拉斯認識這位。
“你也要插一手？”王希處於一種奇妙的冷靜之中。
“稚子抱金於鬧市，大人又不在，我怎麼就不能插一手？”
“她在拖延時間，有空間波動，她在突破封印術。”尼古拉斯直接說了出來。
王希沒有發問，只是點了點頭，黑血從眼角流出，逐漸遍佈全身，耳朵變得狹長，體表覆蓋一層黑鱗，黑髮飛舞。
他伸手向那女子所在處抓去，原本靜默站立的十一人突然發難，大劍、長槍、匕首幾乎是同時向王希要害攻擊。
被王希一道毀滅之力掃開，眼看就要抓到那女子的手也撲了個空，只抓到一道如薄紗般的青煙。
一道聖光突破了毀滅之力擴散的弧度，大劍直刺王希咽喉，鋒芒一瞬間達到頂層！
啪！
突兀的聲響，大劍劍鋒被兩根手指死死捏住，無法寸進，接着是第三根、第四根手指，王希五指張開將尖端抓在手中。
那隻手掌上，漆黑無光的戰紋突兀的滲出絲絲黑氣，那是毀滅之力過載充盈的結果，也是血脈戰紋鬥士依仗的一種戰鬥手段。
力量與能量在戰紋作用下，短時間合二為一，在一陣令人牙酸的碎裂聲中，從王希手指捏處開始，細密的裂紋在大劍劍身蔓延。
嘭！
漫天聖光飛舞，帶着劍身碎片，如同一枚枚致命的炮彈，一時間包圍行刑台的騎士被洞穿無數，死傷慘重。王希注意到，周圍沒有平民，對方準備了這樣的場面，卻沒有用來煽動民心，而且對女子的出現並不意外，這說明教會很可能被迫與對方合作。
魁梧的大天使在第一時間就扔掉了劍，後退至十人隊伍中，他們沒有繼續出手。
在尼古拉斯的干預下，空中一抹青煙不斷扭動飄散，始終離不開這片區域，他在為王希拖延時間。
王希看着近在眼前的十一人，他們之中只有三位大天使，一位傳奇騎士能夠在如此近距衝突下倖存，七位頭髮花白，眼神堅毅的老者，全部身穿金紋紅白雙色主教教袍，帶着藍寶石冠。
七位老者在寒風中，嚴肅站立，決然不語
“我們失去了主的眷顧，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說話的是七牧師中的一位，王希不認識他，不過黃昏之戰、弗洛德城之戰中，王希都見過他，如今僅剩的一位傳奇三重境牧師。
“為了支撐黑格爾的最後一戰，他失去了神降容器，並在權柄的爭鬥中，受到了重創。”
“原來主並未拋棄我們。”一位老者似是長舒了一口氣，竟然有些釋懷。
其他人也大抵如此。
王希看着這群原生物種中，人類強者里站在最前列的部分存在們，忽然絕對有些好笑。
“伱們應該聽過議會對真理之神教會的看法，雖然難免有些過度的描述，不過經過了這麼多事情的驗證，你們應該有些自己的判斷了。”
“那不過是異端的言辭。”七人中，最矮小的老頭暴躁的反駁，同時還在揮舞拳頭。
“也許你是對的。”最先問話的傳奇三重境老者突然說到。
這讓王希和他身後幾人都是一愣。
他換了個姿勢，環顧四周，不再那樣嚴肅。周圍斷壁殘垣，滿目廢墟。
“上次看到這種場景，還是在黑暗時代末期，真主給予我等啟示，凡信仰虔誠者，皆可超凡入聖。聖教軍所過之處，異端泯滅，凡人重生，不再是羔羊。”
“一千年，人類文明重回秩序，我主從未要求過凡人如何，旨在以人類意志，為自身意志。”
王希揮手將他打斷，“我從來沒說過宗教本身有什麼錯。”
他忽然回想起，在自己所在的時代，流傳着關於人類文明第一個強權宗教的評價，又想到那天，玥告訴自己關於教會的起源相關。
“可你們有錯，你們都是罪人，是人類的罪人，也是宗教的罪人。第一任教皇諾森是一位魔法師，聖光魔法開派祖師。《聖典》，是人類對聖仁之瞳藉助人類信仰穩定力量的限制與妥協。”
“如果非要認定一個具象化的信仰，那無疑是《聖典》了。《聖典》無罪，你們都有罪。”
“我一生從未逾越聖典。”老者平靜與王希對視。
“以宗教之名，大開殺戒。”
那一瞬間，王希在他眼中，看到了震撼，像是終於意識到了什麼，他死死盯着王希的眼睛，兩人之間，無形的立場開始對峙，氣氛立刻緊張了起來。
最終，他沉默着，低下了頭。
“也許，我們是該思考這個問題了。”
他再次，環顧四周，“我們不知道他是誰，他讓我們在這裏圍殺你，專門針對你的學院襲擊，是為了打擊你的信譽，他不想看到人類重新站在一起。他的報酬，就是尋回主注視的方法。”
“他們都是無辜的，那些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他們信仰的，是《聖典》，希望你能善待他們。”
老者轉身離開，其餘六位主教相繼轉身，七人的身影消失在風雪中。尼古拉斯沒有阻攔他們。
“你不走嗎？”王希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個格格不入的傢伙，一身黑斗篷將自己遮蓋的密不透風的烏戈。
他躊躇片刻，也轉身離開了，他內心深處，信仰的是自己。
最後只剩下三個人，三位大天使。
魁梧白髮男性手中聖光重新凝聚成一柄重劍，他住劍而力全身聖光涌動。“我們信仰的，是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