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災荒年
鳳泉村。蔣氏提着鋤頭，穿過寸草不生的田埂，怒氣沖沖的朝着唐家走去。
正在乾枯的梧桐樹下乘涼的村民見狀，原本被太陽曬得懨懨的，突然就來了精神。
“這蔣大嫂提着鋤頭去幹什麼？現在乾旱，寸草不生，總不可能去種地吧？”
“瞧她臉漲紅成這樣，好像是找誰算賬，她現在去的方向只有一戶人家，那就是……”
“唐家！”眾人異口同聲。
“有好戲看啰！”村民們紛紛地跟了過去。
蔣氏在一戶瓦房外停下來，瓦房外面有柵欄攔着，院門閉得緊緊的。
“姓馮的，你給我滾出來！”
蔣氏單手叉腰，朝着裏面喊道。
“敢做不敢當，當什麼縮頭烏龜？”蔣氏罵道，“現在是什麼年頭，你們這黑心腸的，看我們不在家，就去欺負我家那傻丫頭。整整五斤玉米面啊，我們家僅剩的糧食，你們也下得了手。以前看我們兩家還有門親事，你們總是打秋風，老娘也不跟你們計較了。現在親事也退了，你們也好意思搶我家的東西。”
房間裏，唐辰羽聽外面罵得難聽，擰着門把手就要出去，被旁邊的馮氏拉住了。
“你出去做什麼？那蔣氏就是個潑婦，你一個讀書人怎麼是她的對手？你在這裏獃著，娘去對付她。”
說完，馮氏捲起衣袖，氣勢洶洶地走出來。
砰！她打開院門，與蔣氏直接對上。
“蔣大嫂，你罵誰黑心腸呢？玉米面是你們家姑娘給我的，我也不想收啊，可是你們家白芍藥非要給。婚事是退了，但是你們家閨女死纏着我兒子，好像我兒子不娶她，她就要死要活的。蔣大嫂，送出去的東西哪有要回來的道理？你就別在這裏自取其辱了。”
“我閨女沒有這麼傻，那是我們家僅剩的糧食，家裏還有幾口人，就緊着這點糧食吃呢，她自己不活了，全給你們了？你今天不把糧食交出來，老娘就把你這裏砸個稀巴爛。”
“要糧食沒有，要命一條，你有本事把我殺了。來啊！你動手啊！”馮氏朝蔣氏伸了伸脖子，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跟在後面看戲的村民見蔣氏真的揮出鋤頭，連忙衝過來攔住。
“哎喲，有話好好說，好好說啊……”
“就是，大家鄉里鄉親的，何必鬧出人命？”
“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馮大嫂，芍藥真的把五斤玉米面都給你們了？別說現在這個災年，就算是以前，五斤玉米面也不少啊！”
“她給的。”
馮氏的眼神閃了閃。
蔣氏朝馮氏口吐芬芳：“放屁！分明是你趁我們不在家，就來找我家女兒要糧食。我女兒嘴笨，你趁機搶了糧食就走。你知不知道你一走，我女兒撞了頭，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要不是有人看見你從我家出來，我還不知道是你這個殺千刀的欺負我女兒。”
馮氏一聽，心裏一激靈。
白芍藥那個蠢蛋撞傷了頭？
這下子不太妙，白家最稀罕這個閨女，要不然她也不會仗着白芍藥喜歡她兒子總是找她要東要西的。
白芍藥要是沒事，現在應該已經拉住她娘了。畢竟那個蠢丫頭還在痴心妄想嫁給她兒子。她就是仗着這點，才敢搶她的東西。仟韆仦哾
村民們用懷疑的眼神看着馮氏。
白芍藥口吃嘴笨，平時不愛說話。本來她與馮氏的兒子唐辰羽有婚約，結果唐辰羽剛考上秀才，馮氏便找白家退親，明顯是看不上白家。沒想的是親事退了沒多久，天氣越來越炎熱，莊稼都被曬死了，大家的日子越來越難過。
馮氏這個不要臉的，居然去欺負一個小姑娘。要知道白家向來寵這個女兒，蔣氏又是一個不吃虧的，豈會放過她？
“你女兒身體弱，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誰知道她怎麼就昏倒了？幸好我們家辰羽與她退了親，要不然這麼弱的身體，我們唐家怕是都要被她連累哦……”
“你……你這個潑皮賤婦，不還東西是吧？好，老娘不砸你，砸你家的東西……”蔣氏被氣得面色鐵青。
她怒氣沖沖地衝進去。
“這是我家，你憑什麼進來？老娘要告你私闖民宅……攔住她，不許砸……”
馮氏見蔣氏揮起鋤頭就砸東西，嚇得大叫。
村民們本來還攔着的，但是看蔣氏像是發了瘋，那鋤頭又沒有長眼睛，頓時不敢再攔了。
砰咚！哐當！
廚房被砸了個稀巴爛。
鍋沒了，灶也壞了，連水缸都被砸了。
“哎喲，你砸死我算了……”馮氏大哭，發瘋似的撲向蔣氏。
蔣氏也不示弱，與馮氏揉打成一團。
“你們別打了！”唐辰羽聽動靜越來越大，呆不住了，連忙趕到灶房。
“唐秀才，你總算是出來了。”村民們說道，“快攔住他們。”
“你在家啊？怎麼現在才出來？”
“你娘真拿白家東西了？你和白家丫頭都退親了，怎麼還拿人家的東西？現在這糧食多貴重啊，你們也下得了手。”
唐辰羽滿臉難堪和尷尬，伸手攔住馮氏：“娘，別打了。”
“兒子，你讓開，今天我要撕了這個賤人。”馮氏撲向蔣氏。
蔣氏也撲向馮氏。
兩個女人像瘋婆子似的，頭髮亂糟糟的，衣服也被扯爛了，再這樣打下去，連村裏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唐辰羽作為村裡唯一的秀才，長得眉目端正，氣質溫文，哪怕穿着粗布麻衣，仍然帶着書生的雅氣。
不過此時，這個書生被蔣氏抓了幾條爪印，頭上的布巾也被扯掉下來了，頭髮披散開來，好不狼狽。
“什麼秀才？以前就打着婚約的名號在我家騙吃騙喝，現在我家沒落了，你家考上秀才了，就看不上我女兒了。呸，看不上就別拿我家東西啊……不要臉的東西，吃了我家的，也不怕以後都吃藥。”
“東西是我拿的，不關我兒子的事，你敢罵我兒子，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馮氏見蔣氏罵唐辰羽，頓時下手更狠了。
兩個女人一邊咒罵一邊撕打，場面失控了。
“快把村長請過來。”有人說道。
“對對，快去請村長，村長家離這不遠，快請他過來阻止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