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死道友不死貧道
段玖被蔡老太突如其來的怒吼震得耳鳴。
姜昉轉身就跑,完全沒管段玖,生動詮釋了什麼叫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就看誰翅膀硬。
可能是古代衣服里三層外三層,銀針扎進去效力弱了點,讓蔡老太提前恢復了。
蔡老太生龍活虎追着姜昉跑了半個榔頭村,咆哮在上空久久回蕩:“敗家玩意!不準吃晚飯!”
連帶着段玖也沒了晚飯,大夫開的葯也給搜颳走了。
不愧是遠近聞名的蔡扒皮。
段玖獨自回去的路上,被村裏的熊孩子丟石頭、吐口水,還被大黃狗撲倒,鞭痕又覆上抓痕,慘不忍睹。
有村民看到,要麼哈哈大笑,要麼無視。
段玖一如既往地默默忍受,在這裏,狗都比他有地位。
沒人注意到,這一幕被不遠處的貨郎唰唰幾筆記下:蓬頭垢面,破衣爛衫,滿身鞭痕,被母夜叉和其祖母呼來喝去,奴役驅使,牛馬不如,豬狗可欺。
害,段質子受虐的日常,一次比一次慘。
堂堂雍帝的惡趣味啊……
貨郎唏噓着,從竹筐里掏出一隻灰鴿,小紙條綁腿上,手一揚,灰鴿撲棱着飛遠。
下午,幹完農活的村民們背着工具三三兩兩往家裏走。
姜二和媳婦曹慶花聽了一路蔡老太攆着姜昉追打的事,又是啞了又是找神婆,好像還花了大錢,連忙加快腳步。
蔡老太把錢數了又數,倒騰了幾次,確定沒有出現奇迹,拉着臉仔仔細細給藏好,然後往床上一攤,面如死灰。
蔡老太狠起來,連自己都餓!
聽到姜二在那叭叭:“娘,咋沒做飯?我要餓死了!想吃肉……”
蔡老太騰地坐起來,咆哮道:“老娘的肉你吃不吃?”
今日可是割了好大一塊!
曹慶花忙打圓場:“娘,消消氣,氣出病來心疼的還不是我和老二嘛!老二這是累得狠了,娘你不在他也沒耍滑偷懶,咱家田裏可就這一個壯勞力啊,我不吃他也得吃啊!”
至於那個段玖,鋤頭都揮不動,娶回來就是吃閑飯的,大紅斑都看不上,一直睡牛棚。
蔡老太也是說氣話,看着姜二黑瘦了不少,摸出鑰匙打開床頭老舊的木匣,扣扣索索摸兩個雞蛋。
“曹氏,今晚你做飯,給老二補補,就做你倆的。”
曹慶花見婆婆不想多說,笑嘻嘻地伺候她睡下,去廚房用粗面烙了雞蛋餅,再熬了野菜湯,匆忙吃了幾口,就跑鄰居家打聽是咋回事。
鄉里鄉親的,屋子挨得近,想不聽牆角都難,也是一大樂趣。
鄰居說得口沫橫飛,從姜昉抽段玖說到蔡老太賴賬裝啞巴結果半路裝不下去,空氣中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蔡老太:冤啊!
曹慶花倒吸一口涼氣,好傢夥,姜昉和段玖花了一兩銀子!
她才管錢是姜大掙回來的,總之那是家裏的錢,老大家花了二房也得有,必須想辦法從婆婆手裏摳出來!
曹慶花回屋跟姜二盤算起來。
鄉下人沒什麼娛樂活動,蔡老太更是吝嗇,蠟燭那是沒必要決不能點的,所以太陽下山,一家人基本就隨便洗漱下,歇了。
姜昉尿急,憋得不行,就着最後一些光亮,認命跑到茅房,屏住呼吸快速搞定。
古代本來就各種不便利,加上姜家窮成這樣,各種設施那叫一個雪上加霜。
她跑出來扶着牆不停喘息,真難受。
怎麼說也是撿回一條命,不該得了便宜還嫌這嫌那。
道理都懂,可是……
“該死的,我好懷念智能馬桶!”
姜昉語帶哽咽,emo了。
成年人的破防,往往就在一瞬間。
“器靈啊器靈,你說你要是將我帶到另一個現代時空該多好。”
“沒、沒得選哦~”
器靈有些心虛,還好它就是個綠色圓球,沒有五官,姜昉看不出來。
決不能讓姜昉知道它的私心……
姜昉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回房,開始翻箱倒櫃,半文錢都沒找到,只能收拾了幾件衣服,找了塊布一裹。
錢不是問題,何況還有器靈在。
器靈遲疑道:“主人,你該不會是想跑路叭?”
“你有意見?”姜昉笑得陰測測:“你敢電我一下試試,我砸爆你。”
“不敢哦~”器靈哆嗦了下,小心勸道:“我只是覺得,你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不用這麼急着走哦~”
姜昉背起包袱,段小綠茶的命她動不得,那就選擇第二條路——離開!
“原來的姜昉已經沒了,我就是個外來的陌生人,對姜家人和村民們沒責任沒義務。其他人在段玖身上造的孽,自求多福吧。”
“而且段玖五年後能搞事,可見是個打不死的小強,我也就不擔心他嗝屁影響到我了。怎麼都是死道友不死貧道,完美!”
器靈被噎住。
月亮升上來,四周很安靜,偶爾傳來幾聲狗叫和蛙鳴。
段玖打算趁着姜昉睡着的時候,做了她,躡手躡腳正打算進屋,就看到那個母夜叉出來了!
段玖忙轉身藏到夜色中,本以為姜昉又來找自己麻煩,哪知她背了個包袱直接走出院子,路過牛棚的時候,都沒朝裏面一眼。
他磨了磨牙,悄悄跟上去。
姜昉走得那叫一個雀躍,器靈急着想勸她留下,誰也沒察覺到後面跟了個段玖。
器靈先從個人問題入手:“主人,前世你都沒正兒八經談過戀愛,沒有男人敢接近你,這裏可是國家給你發相公哦~”
“那是沒有男人配得上我。”姜昉不為所動:“雖然我也不是什麼好人,但我還是喜歡乖巧聽話的男人,沒想過找個變態跟自己對沖。”
第一回合,器靈,k.o!
器靈從社會正能量切入:“主人,你可是醫者啊!與其到時候救死扶傷,為什麼不從一開始就阻止段玖嚯嚯?”
姜昉眼神憐愛得像是看一個傻子:“你居然覺得我是拯救蒼生的料。”
她從來都沒有救死扶傷的仁心,相反還自私冷血。
當醫生僅僅是因為生在姜家,註定走這條路。
第二回合,器靈,k.o!
器靈急得團團轉,如何對付一個精緻的利己主義者?
那當然是從她的角度看問題!
“主人,段玖睚眥必報哦~你跑到哪裏都沒用的,他肯定咬着你不放,趕盡殺絕呢!”
姜昉輕快的腳步滯了滯:“你這麼肯定他能找到我?”
有戲!
器靈偷笑,語氣要多風涼有多風涼:“一個權勢滔天的瘋子,找個人有什麼難哦?何況你的大紅斑這麼明顯,除非藏到深山老林。也是哦,到時候世道大亂,整個陸地都是戰火,還是深山老林安全呢!”
姜昉的腳步又遲疑了一點,腦子裏不受控制地幻想自己變成野人的樣子。
她可不想做女版貝爺荒野求生!
器靈使出最後的殺手鐧:“要不我還是送你回去算了,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當野人有啥意思?”
姜昉再也走不動了,抬頭望天。
沒有被污染過的古代夜空,那漫天的星星,漸漸匯成七個大字:小丑竟是我自己。
段玖跟着母夜叉快要走到村口,見她突然一動不動,像是站在那發獃,果斷上前就是一記悶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