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破局

寶珠露出無奈的表情，“既是貴妃的心意，我不好拂逆，但也擔不起如此重擔，我剛進宮，孩子的事不急，該來的總會來，何須這個？倒顯得我迫不及待。”

吉嬤嬤認同，“主子這樣想最好，眼下要孩子不是時候，有的話最好，沒有就先抓住皇上的寵愛，立住了腳跟。”

寶珠忽然想到一個人，“聽聞宮裏有位蒙古的嬪妃，是太皇太后的侄孫女。”

吉嬤嬤點頭，“是有位咸福宮的博爾濟吉特氏，十六年入的宮，尚未行冊封禮。”

“今兒倒沒瞧見她。”這位博爾濟吉特氏雖未冊封，卻享嬪位待遇，與惠嬪等地位相等。

吉嬤嬤笑道：“咸福宮的主子背靠太皇太后與太后，素來瞧不上漢軍旗的佟家，與佟貴妃不睦。何況……太皇太后怕是想要咸福宮的主子為貴妃的，只是佟貴妃入宮早，又得了皇上的喜愛。咸福宮的主子自然就被冷落了。”

博爾濟吉特氏也算得康熙的表妹。

雖然沒有佟家那邊關係親，卻是太皇太后這邊的，比起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佟家，太皇太后自然更疼愛自家的格格。

但康熙顯然並不樂意再扶持蒙古那邊的嬪妃，所以博爾濟吉特氏進宮幾年仍只是個嬪。

“咸福宮那位無所出，想必太皇太后很樂意。我一個剛進宮的，哪兒有資格用這樣的好東西？”寶珠對此很看得開，過早籌謀子嗣並不恰當，容易招致禍端。

吉嬤嬤眼一亮，“如此甚好，佟貴妃自然不會拂了太皇太后的意，想動手腳也不敢動到咸福宮那邊。”

那可是太皇太后與太后兩座大山護着的。

此舉既討了太皇太后的歡心，又扔掉了這塊燙手山芋。

正準備去慈寧宮，外面就傳皇上來了。

寶珠匆忙出去迎駕，心想怎麼又來了？..

請了安，就見康熙徑直繞過她走了進去，寶珠一頓，然後跟了上去。

“皇上怎麼來了？”寶珠從心地問了句，然後就覺得不妥。

人家想來就來，她明顯多嘴了。

康熙卻沒在意，“朕聽說貴妃送了件好東西給你，難得你與貴妃相處如此好。”

這語氣怎麼聽怎麼有些諷刺。

竟連康熙也知道了，還特地為此而來，難不成還以為她搶了貴妃的東西？

寶珠心裏苦笑。

察覺到他的態度不妙，寶珠立即開始措辭，“不過是貴妃心善，為皇上着想，只是臣妾福薄，哪裏用得起？不如給進宮多年的姊妹，咸福宮的博爾濟吉特姐姐有太皇太后與太后護佑，才最該有這份福氣。如此，佟姐姐一樣求仁得仁。”

康熙詫異看她一眼，“哦？你捨得？”目光深深，似並不信她如此大方。

寶珠低頭，“臣妾自幼便知，不該自個兒享的福氣，不該有所奢望，福氣太多，會壓了壽命。”

似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康熙一時無言，目光緊緊地盯着她。

過了許久，康熙才道：“未免妄自菲薄了，鈕祜祿家的女兒豈會福薄？”

話一落，忽然想起什麼，面色一瞬凝住。

孝昭皇后鈕祜祿氏便是個福薄的，也命薄。

康熙臉色緩了些。

而他更不知，不久的將來，真正的鈕祜祿寶珠也的確是個薄命的。

“你既有此心，不枉太皇太后如此疼你。不過有朕在，你與你姐姐不一樣。”似乎為了證明什麼，也或是安她的心，語氣很篤定。

說完，起身，大步離去。

因佟貴妃送了尊送子觀音而來，又匆匆離去，並未要她留下這送子觀音之意。

寶珠起初想的還有一點，她不確定康熙是否希望她懷上龍嗣。

所以她不願留下這送子觀音。

連自己的未來都無法保證，她有什麼資格期盼孩子？

若非方才那番話，康熙是否覺得她奢望過多，貪心不足？

果然，君心不可測。

次日，寶珠去慈寧宮請安，太皇太后也知昨兒個佟貴妃送了她一尊送子觀音，面上瞧不出喜怒，“她倒是捨得，盼了這麼久沒個動靜，你一來就給你了。”

寶珠笑道：“貴妃瞧得起臣妾，臣妾哪裏敢當？臣妾今日便是為此而來，本無意打攪太皇太后歇息，只是思慮甚久，還是不妥。貴妃好心，臣妾原不該推辭，然而此等好物還是該留給應得之人。聽聞博爾濟吉特姐姐進宮已久，也算得宮裏的老人了，若是有喜，便是皆大歡喜，也算如了貴妃的願。”

太皇太后似是沒想到，“哦？當真？”

她仔仔細細打量眼前之人，嘴角慢慢浮起絲笑，“如此，塔娜該感激你。沒想到你如此有心，哀家沒看錯眼。那送子觀音像本是佟家給佟貴妃的，費了不少的功夫，難得她肯割愛。如此，哀家便替塔娜那丫頭收下了。至於你，放心，該你的福氣不會少。”

塔娜是咸福宮主位博爾濟吉特氏的閨名。

果然，太皇太后也盼着博爾濟吉特氏再出一位皇子，好叫科爾沁在宮裏的勢力能延續。

有了今日之事，太皇太后明顯對她的態度更加親切，留她用了膳，才放她走了。

寶珠回宮后，便命人將送子觀音像抬入了咸福宮的正殿。

消息傳出去后，佟貴妃怒不可遏，一把摔了手邊的茶盞，“好個鈕祜祿氏，心機如此深沉，竟然拿本宮的東西討那老妖婆歡心。更可惡的是，本宮的算計白費了。原以為此舉既能讓皇上厭了她，又能藉此讓太皇太后心生忌憚，對她不再信任，還能讓她成為那些人的眼中釘，一舉三得，沒想到她竟轉手給了博爾濟吉特氏。呵，她倒是一點也不盼着得個皇子，與當初孝昭皇后全然不同。”

綏蘭忙讓人收拾了地下的茶盞碎片，重新沏了杯茶，遞過去，安慰，“主子莫急，我們都看錯了永壽宮這位娘娘，您不能亂了陣腳，此次不成，以後總有機會。”

佟貴妃哪裏咽得下這口氣？氣紅了眼，“那是本宮的東西，給她已是便宜了她，她竟然送給旁人，是壓根不將本宮放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