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 節哀順變
第二日一早，景煜就帶着皇帝派發的人手重新回到火場尋找凌曦的身影。
經過一整夜的燃燒，原本繁茂的樹林已經變得滿目瘡痍。
隨處可見被火灼燒倒塌的樹木，地面上偶爾還能看到飄散的火星，強烈的刺鼻氣味熏得人眼睛乾澀發痛。
奉旨前來搜尋的侍衛不得不捂住口鼻，但在這種環境中，頂多待上小半個時辰就已經是極限。
景煜走在最前方開道，依稀能夠聽到身後的人小聲議論。
“這麼大的火，連樹都燒光了，人怎麼可能還活着。”
“是啊，就算當時沒被火燒死，在這種地方躺上一整夜嗆也被嗆死了。”
“可惜了，凌大人年紀輕輕前途無量，沒想到竟會折損在這種地方。”
“若是皇上昨日允許景大人和凌大人多帶一些人手過來，說不定就不會死了。”
“噓，慎言！”
景煜將這些話收入耳中，唇瓣緊緊抿起。既然是要死遁，那戲自然得做足。
“前方就是昨日交戰之地，所有人做好準備，盡量將我們人的屍首收攏帶走。”
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但侍衛們在看到滿地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屍首時還是忍不住翻江倒海。
這麼一找便又是一日光景。
景煜如皇帝所願，並未尋到凌曦的軀體，但卻在屬下的提醒中看到了掛在樹杈上的熟悉玉佩。
這玉佩乃是凌曦貼身所戴之物，但此刻卻已經破碎得只剩下了半塊。
景煜握着玉佩後身心俱震，悲痛欲絕。隨行的侍衛們生怕他因為過度傷心再加劇了傷情，竭力勸他先行返回。
“朕聽聞景煜在火場中找了一日，並未發現凌曦的蹤跡，回宮之後反而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裏不肯出來？可有此事啊？”
太子恭敬地垂着頭站在不遠處，悲痛之色難掩。
“正是如此。景煜雖沒找到凌曦的屍首，但卻發現了她隨身之物。他不肯相信凌曦已經遇害，很受打擊，連傷勢也加重了。”
皇帝極力壓制住上翹的嘴角，淡淡嗯了一聲。
“那你派個太醫給他瞧瞧，再轉告凌宇堯，就說人死不能復生，讓他節哀順變。”
“是。”
太子雖然態度恭敬，但心中只覺得悲涼無比。
凌曦明面上好歹是為了救皇帝才犧牲的，但對方竟然半點表示都沒有。不過皇帝冷酷無情，他卻不能不為自己的屬下考量。
就在凌曦死遁之後，已經連夜扮作宮女提前返回京都了。為了避免被人懷疑，她並沒有返回凌府，而是直接住進了景煜的私人別院中。
“凌小姐，這些都是主子讓奴婢交給您的東西。”
銅鏡前，柳絮替凌曦整理好妝容，忍不住輕笑出聲。
“怎麼了？可是我這麼裝扮很奇怪？”
“當然不是！”柳絮臉頰微紅，“小姐換回女裝真好看，奴婢都移不開眼了。”
凌曦抿唇，抬手摸了摸垂在肩頭的長發。
“就是太麻煩了。”
雖然她竭力要求打扮素雅一些，但耐不住柳絮手巧，給她套了一層又一層的衣衫，還給她戴了一套價值不菲的頭面。
摸着髮髻上的白玉簪，凌曦心中暗自生喜。
今早起來之後，柳絮就端着巨大的托盤上前，請她選擇喜歡的發簪。還說這些都是景煜提前準備的，只等着她有朝一日能夠用上。
凌曦挑挑選選，最後指了指典雅簡潔的玉簪，然後柳絮便就着玉簪又拿出了耳墜、手鐲、項鏈等一整套頭面。
柳絮一邊透過銅鏡欣賞着凌曦的盛世美顏，一邊為自己主子感到高興。
“主子對外宣稱自己在府中養傷，為了不引人懷疑，這段時日只怕是暫時不能過來探望凌小姐。不過主子已經交代過了，讓別院裏的下人們都將您當成主子伺候。”
說起這件事，凌曦也忍不住臉紅心跳。
也不知景煜是如何跟這些人說的，她正式以女子身份住進來的第一日晚上，竟然聽到有小丫鬟稱呼她為少夫人，可是把凌曦羞得面紅耳赤，恨不得現場挖地鑽進去。
就在凌曦走神的時候，門外卻傳來蕭然的嗓音。
“凌大人可得空？”
凌曦忙把人招呼進來，“是景煜叫你來的？他傷勢如何了，皇上可有為難於他？”
蕭然傻愣愣地站在珠簾外，瞧着凌曦步步生蓮的模樣徹底傻了眼。饒是他早就知曉了凌曦的身份，也被這一幕驚得喘不過氣。
“怎麼了？”
直到凌曦親自挑開珠簾而出，蕭然才猛然回過神來，立刻垂下眼眸不敢與之對視。
“主子沒事，請凌大人放心。主子是讓我帶了些東西過來，順便轉告凌大人，太子殿下與懷沽先生他們已經在為你的‘犧牲’造勢了。”
說完又將一封封書信放在桌上。
“主子說，您有什麼需求只管提，若是需要人手也可以直接叫我準備。”
凌曦沒回應，而是先拆開信件依次看完，然後清亮的杏眸便因為興奮而瞪得滾圓。
“居然是黎國暗線安插在京都城中的據點！景煜上什麼時候查到的線索？”
“主子手下有一批暗衛，專門負責做這種事情。而且朝中的大臣們在歸順了太子殿下后，也聽從殿下的號召，出了不少力。”仟韆仦哾
凌曦大喜過望，當即下令道。
“通知下去，今晚突襲這些據點。”
初春的夜晚星光暗淡，雲層厚實。
在夜色的掩護之下，凌曦親自帶着一隊人馬穿行於京都城的小巷中，將大量的火油沿着院牆細細傾瀉，再將它點燃。
很快火勢就蔓延開來，小院之中的黎國人驚恐地想要逃離，卻發現院門從外面被鐵鏈鎖死。
而火舌包裹着院牆，如同地獄之門一般將他們緊緊囚禁其中。等好不容易有人撞開了院門，迎接他們的也並非生路，而是冰冷鋒利的大刀。
等官府接到消息趕來滅火的時候，小院中的人已經死傷殆盡。
四周的百姓們從睡夢中驚醒，提着水桶前來幫忙，但當他們走出家門的時候，看到的卻是夜空中不斷飄散的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