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為君綰髮
章青酒不知道自己是懷着怎麼樣的心情,躲開了楚瀾的眼睛,從他懷裏出來的。
但她知道,自己那個時候的表情,定是像極了落荒而逃……
可是,她只能夠如此。
因為楚瀾那句話,她回答不了。
穿好衣裳洗漱完畢,朝銅鏡前坐去,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章青酒佯裝淡定地將手上的發簪往頭上插去,卻不知為何,怎的都插不進去。
直到被楚瀾的手指輕輕握住,她才發現原來是自己抖得厲害。
楚瀾看着被自己握住的纖纖玉指,眸子裏閃過一抹深邃。
曾經,她就是這樣,一次又一次的拽住了自己。
她以為是她撩撥了自己,卻不知道,每一次她扯住自己的衣袖的那一刻,都讓他既新奇又心動。
她有多久,沒有這樣做了?
“為夫幫阿酒簪發。”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楚瀾緩緩抬起眸子,銅鏡里,女子云鬢巍峨,雪膚花貌。
是不管何時看到,都能夠讓他心旗搖曳,不能自已的存在。
“好啊。”銅鏡里的目光如此直白而灼熱,一如清晨在床榻時,章青酒努力讓自己臉上的笑容自然一些,當即就要收回手。
卻不想,楚瀾似乎並沒有打算放開的意思,握住章青酒的手腕輕輕一轉,那枚透綠古樸的玉簪,便輕巧地插進了章青酒的髮髻裏面。
這枚簪子,亦是楚瀾所贈。
平日裏,章青酒並不喜髮飾,但這根簪子,無論男女裝扮,她都會貼身攜帶,從未取下。
突然,章青酒心裏一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發簪抽了出來,速度快得,楚瀾根本來不及阻止。
“阿酒。”
“楚瀾。”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章青酒看了一眼銅鏡里男人的目光,眸子閃了閃,垂下頭看向手中的發簪。
發簪泛着幽幽的色澤,在日光照射下通透可愛,只一眼,便讓人愛不釋手,握在掌心,更是溫潤柔和。
深吸一口氣,章青酒再度抬起頭,眨了眨眼睛:“這個簪子太樸素了,你送我一樣新的罷。”
聽到這句話,楚瀾像是被什麼定住,沒有開口。
章青酒也不催促,就這樣安靜地看着他,眼神中帶着絲絲的笑意,絲絲的期待。
許久,楚瀾喏了喏唇角,從喉嚨里發出了一道沙啞的聲音,“好。”
章青酒燦爛一笑,將發簪塞進楚瀾的手裏,“那這個先放你這兒,用來換新的。”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向楚瀾討要物什,楚瀾不可能不應她。
果不其然,楚瀾雖然蹙了眉頭,但還是點了點頭。
看到男人答應,章青酒再度莞爾一笑,卻對着自己那挽不起來的髮髻輕輕嘆了一口氣,“只今日,或是就要這樣出去了。”
“用這個罷。”誰知,章青酒剛剛說完,楚瀾突然拔下了自己頭上的簪子。
章青酒瞳孔微微一縮,卻很快恢復如常,“這怎麼行,我拿了你的,你用何物?”
“我便用這個。”楚瀾嘴角勾了一絲笑容,一邊將印有祥龍雲紋的玉簪朝章青酒髮髻挽去,一邊道:“屆時,為夫帶新的與阿酒來換,可好?”
好,這本就是自己心中所想,又怎會不好?
章青酒在心裏深深吸了一口氣,抬頭打量了銅鏡里的自己好一會兒,轉過身燦爛一笑,“這樣自然是極好的,不過我可沒有發簪可以予你,為了不讓你吃虧,不如我今日給你綰髮作為抵押罷?”
這
話,任誰都知道說得荒誕可笑,可偏生落在章青酒和楚瀾二人身上,卻是一個敢說,一個敢應。
“好。”楚瀾點了點頭,還真的在章青酒起身後,坐了下來。
看着男人的背影,章青酒突然心頭一窒。
捂住心口傳來的難受,章青酒淡笑開頭,“說起來,我還從未給你綰過發罷?這個妻子,似乎也不是那版稱職。”
她並不會大徽髮髻的編排之法,加之又不喜繁雜髮飾,故而從未在此上花功夫。
以至於堂堂太子殿下,與她成親后,為了不讓旁人進來打攪她休息,竟生生學成了自行綰髮。
“為夫的阿酒,無需做任何事情,亦是天下最好的妻。”楚瀾抬起手,覆在了章青酒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指。
章青酒再度一怔。
但是這次,她卻很快地反應了過來,笑道:“便是說這些,也沒法子讓我手藝一日千里,有點兒疼,你可得忍着些。
頓了一下,不知道為何,章青酒心領神會地加了一句:“就算是痛,也不能夠哭鼻子。”
楚瀾身體一僵,輕輕地點了點頭,“阿酒儘管做便是。”
話雖然說得漂亮好聽,但章青酒看着那被自己撩了這把掉那把,扯了這縷落那縷的髮髻,還是不由得悲從中來。
果然,術業有專攻,自己就不是那塊料。
好在楚瀾的頭髮不僅漆黑如墨,而且順滑如瀑,否則在她這一來二去的折騰下,早就雜亂不堪了。
直到第六次,楚瀾平日裏的君子髻才終於在銅鏡里成了型。
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才完成的“豐功偉業”,章青酒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好在,還是完成了啊……
正要開口時,卻發現男人不知何時垂下了眸子。
章青酒心臟猛地一抽,小心翼翼地開了口,只覺得喉嚨裏面是前所未有的酸澀。
“咱們不是說好了,就算是再痛也不哭的嗎?”章青酒看到了男人眼角的晶瑩。
只一眼,便不敢看第二次。
狗男人,他怎麼做得出呢?
“沒有,為夫怎會哭,這是喜極而泣。”楚瀾抬起眸子,溫潤的眸子裏,寫滿了歡喜與愛意。..
看得章青酒呼吸難受,血液凝固,不敢抬頭。
“那就好。”深吸一口氣,章青酒將手繞過楚瀾的脖子,將頭輕輕地貼在他的肩膀上,“千萬不許哭,你一哭,我就捨不得。”
最後一句話說出來時,章青酒只覺得自己的眼眶也像是有什麼東西要流出來了。
好在,她此刻未曾對着銅鏡,楚瀾看不到她的神情。
“楚瀾。”耳畔縈繞着男人的呼吸聲,章青酒輕聲道:“方才我給你梳頭時,發現你的脊背從未彎過,其實,你不必一直如此的,這樣太累了,你可以歇歇的。”
楚瀾的脊背再度一僵,沒有說話。
“答應我啊。”章青酒輕輕哼了一聲,“難道故意想讓我心疼你不成?”
許久,楚瀾才輕輕地“嗯”了一聲。
章青酒低低一嘆,似乎極為高興,抬起頭道:“既然如今事情已了,不如我們啟程將宴清和安樂接回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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