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活着
想想從大宛出發的時候，國王對自己期許的厚望，殺漢使時的豪情壯志。
他就感覺心痛。
當隊伍到達原本的大營的時候，沃克已經傻了。
熊熊的烈火照耀夜空，宛若白晝。
根本就不是輪台城起火了，也不是他預料當中屠城的景象，而是自己的大營被燒了。
這一刻，看着熊熊的烈火，沃克就好像是被施展了傳說中的定身術一樣，獃滯了。
手下將領憤怒的道：
「將軍！糧草沒了？」
沃克根本就不答話。
這一刻他的內心是複雜的，兩千人啊，兩千人拿不下一個只有幾百兵力的輪台，還被人家把大營給偷了。
都是廢物嗎？
好在，沃克還沒有完全失去理智，壓抑着怒火對着手下將領吩咐道：
「撤！馬上撤！」
手下將領不可置信的看着沃克，撤退？打了十幾天的城池終於唾手可得了，要撤退？
「將軍不能啊，輪台現在已經沒有戰力了，不如我們殺過去，佔了城池等待援兵啊。」
沃克自嘲的笑了笑：
「援兵？我們還能等到援兵嗎？」
手下將領不解：
「將軍何出此言，莫不是怕了？為了攻擊輪台我么好幾萬的兄弟葬送在這裏了，怎麼能說撤退就撤退啊。」
他想不通啊。
也不甘心啊。
沃克無力的指着輪台城：
「輪台是唾手可得了，但是你能保證裏面的糧草能支持我們等到援軍到來嗎？對面的輪台校尉是傻子嗎？糧草怕是早早的就燒了。」
頓了一下：
「一旦漢軍的大軍到來，這裏就是你我的葬身之地。」
然後平復了一下心情，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輪台：
「好了，撤吧！我是主將。」
僅存多人馬，朝着大宛方向跑了，至於那支萬人隊，沃克只能說聲抱歉了，顧不上了。
他相信對方的戰略目的就是救輪台城，一旦自己放棄了輪台，那支幽靈騎兵應該不會再追自己了。
是的，就是幽靈。
張綿和僅存的戰士們看着大量的火把走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們偷襲完，馬上就回城了，等待着最後一戰。
說起偷襲，異常的順利，誰也沒想到對面留守的100多步兵的統帥是誰，簡直是個天才。
居然在這樣的情況下，安排了輪班。
因為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哪怕是抗也要扛到大軍回來才能休息，可是這個天才大聰明搞了一個兩班倒。
導致張綿他們趁着夜色殺進去的時候，簡直如入無人之境，能活到現在的都是有實力的漢軍將士了，不說張綿伍海等人，就算是陳念等一群人也是實力強悍的傢伙，面對個步兵，騎着戰馬不說是屠殺也是一邊倒。
毫髮無損的完成了夜襲燒糧草的任務。
但燒完以後，張綿等人其實可以逃了，可身為漢將，身為漢人怎麼能棄城而逃？
所以就又回到了城頭上吃飯補充體力。
就等着最後一戰，光榮的戰死了。
可沒想到，大宛人退了。
陳念不可置信的看着陸陸續續已經遠走的火把：
「校尉，大宛這是退兵了？」
張綿其實也楞住了，自己等人一個衝鋒都堅持不住了，卻沒想到對面卻跑了，這事兒怎麼看怎麼詭異。
他也想不通。
索性搖搖頭，輕聲道：
「退了還不好嗎？甭管為什麼，咱們活下來了。」
一句話，彷彿是戳中了所有人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剩下的幾名年輕的士兵忍不住眼中泛起了淚花。
「活了？」
「我們守住了輪台！」
張綿這個鐵打的漢子，此時也感覺像是大風迷了眼一樣，用力的點點頭沉聲：
「弟兄們，輪台在我們手裏沒丟，我們對得起戰死的兄弟們了。」
頓時，哭泣的聲音多了。
戰後的喜悅？
呵！
如此慘狀，何談喜悅？
痛苦才是圍繞着僅存的十七名戰士的主旋律。
眼中噙着淚水，嘴裏嚼着大餅，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有人走向了城下不斷的翻找。
不是翻找戰利品，而是在尋找袍澤。
城頭上的袍澤不知道多少人都是用自己的身體抵擋住異族的長刀掉到了城下。
活着的人有義務為死了的收屍。
從默不做聲，到找到以後的碎碎念，讓人看了心酸。
張綿可以清晰的看到一名大概也就是20歲不到的年輕漢軍，他記得應該是城內行商黃四郎家的孩子叫黃雲禮，是支援自己的第二波部隊。
此時正對着一個看起來跟他年紀相仿，可腦袋卻已經和身體僅僅連着一條肉絲的戰死戰士碎碎念道：
「你特娘的，誰讓你替老子擋刀的？讓你逞強，你看看現在躺在這了吧？還得老子給你收屍，小時候說好的拜把子生死與共的，你着什麼急啊。」
說著說著眼淚不爭氣的掉了下來，可手上卻沒有閑着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針線對着屍體縫縫補補起來。
「媽的，死了就死了，連個全屍都沒有，你看看你混的多慘啊。」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修補完了，但是黃雲禮卻再也忍不住了，號啕痛哭：
「我多想躺在這的是我啊。」
慘厲的嚎叫聲，讓所有人都感覺到難受。
挖坑，埋點土，豎起來一塊簡易的墓碑，黃雲禮撫摸了一下墓碑：
「行了，兄弟，安靜的在這躺着吧，老子沒準啥時候也得到這陪你，這輩子我琢磨着苟且活着混日子跟我沒啥關係了，我不幹別的，就給你報仇。啥時候把大宛那群崽子殺完了啥時候過來躺你這。」
「不說了，不說了，還有那麼多兄弟等着我給他們安家呢。」
「以後我兒子就是你兒子我會讓他按時給你燒香的，我媳婦......額還是我媳婦，安靜的睡吧，雖然老子也不知能不能混到有媳婦那天。」
諸如此類的念叨的場景太多了。
活人，死人差的就是一副皮囊罷了，有時候活着的人比死了更痛苦。
這就是戰爭的殘酷，可能上一秒還是活蹦亂跳的的孩子，下一秒就是提刀殺人的戰士，也可能成為別人的刀下亡魂。
為了生存而掙扎是我們從古至今不變的話題。
每天看着柴米油鹽醬醋茶，感覺生活真的挺艱難的，不知道我的帥逼讀者們能不能多點點廣告，給好評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