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謠言
太后的信又耽擱了幾日,直到某日贏黎無意在案上看見,這才想起,給應小月送過來。
這封信本是太后和雲虛禪師論佛理之時,禪師對太后提點了一句。
太后才知竟有人拿着太子的生辰八字找到另一位高僧算問吉凶。那高僧本不知是太子,算到之後或有克妻之命,便按其所問答了些。
在往其身世推演之時才察覺不對,之後便不願再談,但那人已拿着之前所泄露的批命之言離開。
太子的生辰八字本應是保密之事,但那日異象現世,動靜整個皇城都能看到,略一推測便能算到。
克妻傳言可大可小,太后心覺這事如能扼殺在源頭處是最好。
但考慮到皇帝本就因新政掀起巨浪,太后不願他再因此事大動干戈,引起朝中之人不滿。
恰好知曉應小月有些奇巧之處,自己又對其寄予厚望,賜予了她暗衛。
且應小月作為太子生母,處置此事名正言順,便連着和皇帝的信件一齊寄了回來。
誰知某皇帝色迷心竅,又忙於朝政,就這麼忘記了傳信。
就這些耽誤的時間,此時京城早已莫名掀起一股流言,勢不可擋的傳到各處,當應小月看到這封信之時,為時已晚。
「如今有多少人知曉了。」應小月端坐於正殿上座,手執信件微垂雙目,雍容嫻雅,溫和可親的笑容不在,渾身的氣勢如刀劍般凜冽。
不得不說,這些人成功觸及到了她的逆鱗。
丹雁甘露等宮人垂首在兩側,都緘口不言。
只小元子站在殿的正中,斟酌着言語:「回娘娘的話,這京城已傳遍了,如今還編了童謠,在大街小巷......」
「哦?童謠?」應小月怒極反笑,把信擱置到案上:「是如何唱的。」
靜默片刻......
她見小元子顫顫巍巍,嘆了口氣:「我並未怪你,只是要詳細了解情況。」
「是。」小元子鬆了口氣,呈上一張紙,遠遠可見上面內容不多,只寥寥幾行:「奴才記錄了下來,請娘娘過目。」
她並未接過,而是拿起桌案上地茶盞,輕抿茶水,精緻地面龐如山中雲霧,高深莫測。
「丹雁,你念吧,讓大家也聽聽。」
丹雁拿過紙張:「是。」
氣氛凝固到讓人窒息,清冷的殿中,眾人不由自主地放輕了呼吸,只余茶盞擱置到桌木上的沉悶聲響。
應小月揉了揉脹痛的前額,白玉無瑕的臉側被她按出了紅印,但她恍若未覺,只闔目專註的聽着。
丹雁見娘娘額前臉側通紅,心疼不已,躊躇片刻,才念道。
「娃兒生,百花放,喜鵲喳喳叫。」
「身份高,年紀小,長大坐朝堂。」
這兩句說出了太子出生時的異象,指出其身份。
看到下一句,丹雁撲通跪下:「娘娘......」
應小月早有猜測,面色冷靜,她拍了拍她的肩膀。
「無事,你念吧。」
「是。」
她拿着紙張的手微微顫抖......
「新婚夜,妻子亡,紅燭哭斷腸。」
「第二次,妻子亡,眾人心惶惶。」
「第三次,妻子亡,天生孤煞男。」
「這輩子,無人嫁,黃泉獨一人。」
丹雁念完,室內一片靜謐,所有宮人一齊跪下。
「娘娘息怒。」
眾人匍匐在地,等待着上位者的怒氣。
「起來吧,你們為何如此害怕。」
聽完這些,應小月反而冷靜下來,嗤笑一聲:「還以為他們有何手段,不過如此罷了。」
太子如今年歲還小,離及冠還遠。他們就迫不及待的傳出克妻命,也是出了昏招。
如若是自己,應在及冠之時傳個措手不及,再給太子妃製造些意外坐實此名,如此不是更好。
他們現下傳出,倒是給了自己時間和機會應對此事。
「你們起身吧!」見宮人們還跪於地上,她抬了抬手:「都跪着作何?」
幾人抬頭,看她面色如常,這才起身。
首先,制定一個常規應對預案。
應小月拉着還未回過神的幾個宮人商討起來。
她提出,無論對方下一步是什麼,這邊都需有一個應對方法才不至於手忙腳亂。
小元子最先有了提案,他提出可用其他人的輿論暫時轉移視線,使得太子的話題熱度稍降。
這步禍水東引十分好用,用他人醜聞代替如今的事件,京城的吃瓜群眾精力有限,必會被分出一部分關注其他。
杏雨也十分機靈,她認為可以組織一些宮人於宮中各處闢謠,並散播是其他娘娘嫉妒月妃所以才傳了太子閑話的信息。
用魔法打敗魔法,不論是哪位娘娘,統統都扯進去,讓這水越來越渾。
無辜人自要去查明真相自證清白,心中有鬼的人自然戳中痛腳要想辦法掩蓋。
......
眾人奇思妙想,這應對預案越發完善。
常規應對預案有了,但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雖然因為信件晚到失了先機,但可先預測他們的下一步,及時抓住輿論的苗頭和潛在危機信息,便能掌控輿情。
應小月吩咐讓小元子全權盯着此事,自己則打開了系統。
【神機妙算天賦觸發,打開「元石頭」人物面板】
【剩餘查看機會:兩次。(該功能將於下月月初刷新)】
【元石頭
性別:男
初始天賦:伶牙俐齒、忠心耿耿
技能:茶香四溢-初級、耳聽八方-中級、風趣橫生-初級
近期目標:處理平息太子謠言之事,替娘娘分憂
討厭的人:元狗兒、李春娟
欣賞的人:應小月、王丹雁......贏星楚
喜歡的事物(生物):白面饅頭、肉包子、熱炕頭、餃子......春卷
討厭的事物(生物):飛蟲
最想保留的回憶:無
最想遺忘的回憶:被逼入宮中】
應小月並非是懷疑小元子,而是想要通過對小元子使用【神機妙算】的預測功能側面查看之後七天,對方會如何動作。
【二級預測功能已觸發,將會在此預測「元石頭」接下來七日的行程,請查收。】
【第一日,早上吃了喜歡的白面饅頭,盯着京中傳言,暫時無變化。】
【第二日,宮中不知從何處又傳出了太子不止克妻,還克制國運必將引起災禍的說法,小元子啟動預案,散播安郡王暗自屯兵、呂淑媛折磨宮人......等等消息,果然轉移大部分人的視線。】
【第三日,娘娘誇獎事情做得好,給了賞銀,宮中平靜無事。】
......
【第七日,城西永安巷失火,波及許多百姓,又有傳言是太子八字過硬,國運壓不住,所以導致災禍,許多人相信了,引起民憤。小元子啟動預案二,傳播謠言為假,是其他人嫉妒陷害太子,可惜群情激憤,雖有部分人產生懷疑,但許多百姓依舊被有心之士煽動了情緒。】
【預測完畢。】
細細看完,她慢慢關閉了系統,雖他們後續動作不少,但已知曉城西失火之事,提早防範便可。
還能順藤摸瓜,找些線索。
應小月心中微定,揮退了宮人,只留杏雨和丹雁為她打扮。
今日晚膳還需伴駕......
換了衣衫,梳了髮髻,應小月經歷着這些熟悉的流程,愈加厭倦。
打工人累了,但退休還要幾十年。
夕陽西下之時,贏黎再次來了長樂宮。
他今晨間便聽說了太子地傳言,心中不以為然,決意靜觀其變,看看那些人還能蹦躂出什麼結果。
但怕應小月擔憂,於是決意前來安慰一番。
照例是先看了太子,贏黎抱着太子來到華音殿,任由他抓着自己綉着龍紋的墨色衣襟,衣領處地一圈狐狸毛已被扯下了不少,看着斑禿一片十分難看。
贏黎不僅未生氣,反而讓宮人拆下毛領,讓太子抓着玩。
應小月擔心毛領上的毛會被小孩吃到嘴巴里,不僅不幹凈,如若產生了什麼呼吸類地疾病就更嚴重了,於是阻止了他這種暴殄天物的行為。
暖暖也跟着一起用膳,贏黎並未完全忽視她,也說了兩句話,但太子咿咿呀呀的發聲,就立刻吸引了傻父親的注意,把暖暖放到了一邊。
看着女兒有些羨慕的眼神,應小月抽了抽嘴角,十分不忿於贏黎這種厚此薄彼的行為。
她抱起暖暖,帶着女兒一起加入他們的互動。
「暖暖,你看,這是太子弟弟。」
「弟弟真好看。」
贏黎笑着抽出被太子抓住的手指,誰知手指是出來了,手上的綠玉扳指卻到了幼兒手中。
「皎皎養的好,浩浩不僅長得好,力氣也越來越大了。」
應小月伸手去拿,卻被阻止。
「這扳指就送給浩浩了,讓他玩吧。」
這麼小的孩子,什麼都往嘴裏塞,你這扳指不乾不淨的,我還怕孩子得了病呢。
應小月心裏想着,嘴上卻說道:「那妾便幫太子收着,之後再給他。」
「也可。」
贏黎看着被收走扳指的幼兒癟嘴似乎要哭,再次抱起他拿身上的玉佩逗着。
誰知他對玉佩並沒有興趣,左顧右盼,反而看上了暖暖頭上亮晶晶的珍珠頭飾,伸手便去拿。
暖暖突然被扯,只感覺頭皮一痛,本就心情有些沉悶,此刻更是委屈地大哭起來。
「母妃,痛!」
一個哭了,另一個也受到影響,哇哇着眼淚就流了下來。
贏黎從未遇見這種情況,不知該哄哪一個才好。
應小月皺眉,先把暖暖帶到了一邊。
如今太子還只半歲地年紀,不會說話,只大概能聽懂些短語,只能先跟年長地暖暖講些道理。
誰知贏黎卻先開了口:「暖暖,太子喜歡你那頭飾,你送給他可好,父皇再送你一些。」
暖暖停止了抽泣,卻看着更加可憐。
她剛要開口......
「不可。」應小月沉下臉,嘆了口氣,轉頭之間變了笑臉。
「這是妾去年送給暖暖地生辰禮,太子喜歡這珍珠頭飾,把妾這個給他便可。」說完便從髮髻上摘下了個頭飾:「但這些頭飾都有些尖銳,怕傷到了太子,待妾處理一下再給太子玩可好?」
心中不止不滿於女兒和兒子之間地隔閡,更是因為皇帝插手再加上太子儲君身份,自己和孩子母子之間的關係也微妙起來。
說是母子,但皇帝賞賜的嬤嬤只聽命於皇帝,對太子生母雖然客氣,可所有的事應小月皆插手不得,這母親彷彿只是個挂名的一般。
這孩子已不全是自己的兒子,他是太子。
他的地位高於這宮中其他人,包括自己。
贏黎彷彿看懂了些什麼,他苦笑道:「皎皎今日是被那事嚇到了吧。」
他把孩子遞給一旁的嬤嬤,示意宮人們下去,這才摟住了應小月:「皎皎,這京中的流言不用放在心上,朕保證,這些都不能影響我們的小太子。」
「妾相信皇上。」應小月知他應是誤會了,將錯就錯,隱藏了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