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是父親的犧牲品
歷來的演藝經驗讓喬軒洋飛快鎮定下來，面對鏡頭，他甚至沒有落下一滴冷汗。
“生病？感冒了嗎？”
他一把將女兒抱到腿上，關切嗔責的神態儼然是個好父親，“喬蔻，你怎麼不跟爸爸說？”
“爸爸不是早就告訴過你，就算你再怎麼惹爸爸生氣，爸爸也不會不愛你。”
“所以一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爸爸，知道了嗎？是不是昨晚睡覺着涼了？”
喬蔻看着近在眼前的俊臉，將記憶翻來覆去了好幾遍，也沒能找到這兩句話的影子。
她皺着眉頭，剛想說點什麼，立即被喬軒洋擋住鏡頭。
“抱歉，我想我們需要一個醫生。”
“可以請你暫時中止拍攝嗎？等確認我女兒的健康狀況后，這一期我會補上。”
工作人員沒有異議，導演那邊早就打過招呼，就算喬軒洋再怎麼耍大牌擺架子，也要儘力滿足對方。
何況是這種彬彬有禮的請求。
醫生的檢查結果很快公佈，屋子裏，喬軒洋麵色嚴肅，審視着面前的女童。
果然，這個孩子已經產生逆反心理，要不是他早跟醫生打過招呼，並串通了部分工作人員，只怕熱搜已經被#喬蔻焦躁症#引爆。
“你剛剛為什麼要跟醫生說你有焦躁症？”手中的竹條抽得桌面鈍響，喬軒洋試圖用威逼的辦法迫使喬蔻就範，“不是跟你說過不能告訴別人嗎？”
“喬蔻，我這是為了你好，你什麼時候才能明白爸爸的用苦良心？”
喬蔻坐直了身，扁嘴用視線反抗。
這個男人根本沒有盡到父親的義務，不管是在家裏還是外邊，他都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利己主義者。
本以為將病情公佈多少能降低輿論影響，沒想到喬軒洋把她的路都堵死。
哪怕她再怎麼遊說醫生，得到的也只是一張身體健康的報告單。
就連跟工作人員反饋都沒有用。那些人只會一邊順着她說好聽的話，一邊用“別鬧了”的眼神責怪又嫌棄地看她。
“你聽到沒有？”被女兒澄澈的眼睛注視，喬軒洋沒來頭地心煩意亂，一竹條抽在喬蔻掌心，“回答爸爸！”
“……知道了。”
因為看病耽誤了時間，再次錄製花絮已是晚上七點。
其他組的父子早已結束錄製享用晚餐，唯獨喬蔻被喬軒洋拎進放映室，聲色俱厲地表示完成工作才能用餐。
一旁隨行的攝影師讚賞又欽佩地將這一幕拍下，不須想也知道，屆時定會有彈幕誇讚喬軒洋的敬業精神，畢竟攝影師的眼神已經傳達出這點。
但他們都忘了，挨餓的只是一個需要長輩教導的六歲大的小孩。
人們都只會偏愛喜歡的事物，而對某些苛待視而不見。
幕布上的景象再次動起來，一條條彈幕闖進喬蔻眼中。
當別組小孩登台亮相時，驚艷的着裝以及可愛的面容立即收穫一大波媽媽粉。
唯獨喬蔻出場的鏡頭，背負的全是罵聲。
她知道，這是喬軒洋有意引導的結果。
身上的衣着並不是喬妻搭配，甚至在傭人想要尋找衣物時也被喬軒洋拒絕，為的就是這一幕。
他要踏着女兒的血淚成就璀璨星途。
一個為孩子嘔心瀝血的父親形象，那種無力改善女兒劣習的痛心疾首，最能引人同情。
而促成喬蔻刁蠻無禮的根源，將會由喬妻背鍋。
來參加節目時，這個男人就已經安排好一切。
他要踩着母女倆扶搖直上，她們是犧牲品，是墊腳石，唯獨不會是愛人和家人。
年幼的小喬蔻早就明白，但仍對存在於幻想中的父愛抱有期望。直到今天哭死過去，才真正懂得大人的心可以狠到什麼地步。
或許是融合了喬蔻記憶的緣故，想到這些，悲傷的情緒瞬間佔據了她的胸腔。
喬軒洋正襟危坐，等待着喬蔻的二次發瘋。
憑他對女兒的了解，彈幕上的某些言論絕對會讓她回憶起不好的經歷。
當時這孩子破天荒地拿頭撞牆，連他母親都嚇了一跳，慌慌張張地給他打電話，差點耽誤了他的頒獎典禮。
為了防止喬蔻想不起來，他還特意買了水軍幫她回憶，就等着一場好戲。
馬上就要放映到相關片段，喬軒洋期待地看了眼鏡頭，卻意外撞見攝影師的擠眉弄眼。
“怎麼了？”喬軒洋問。
攝影師皺着眉頭，眼神里罕見地閃過一絲擔憂，伸手指了指他身側。
喬軒洋這才注意到，胖得像個橋墩子的喬蔻竟坐在沙發上安靜地流淚。
烏黑的眼睛盯着熒幕，小白牙咬着下唇，兩手疊在腿上，姿態好不可憐。
他見過嚎啕大哭撒潑蠻橫的喬蔻，頭一回見着她能哭得這麼溫和，竟有幾分可愛。
連攝影師都被喬蔻的神態打動，到時候觀眾見了，只怕會出現更多其他的聲音。
喬軒洋心下驚疑，難道是自己給她打乖了？
雖然在家庭教育環節，他的確是很少動手。但他母親可沒少打過喬蔻，怎麼會一打就變了個模樣？
想歸想，喬軒洋時刻謹記自己的人設，立馬從茶几上抽出紙巾，給喬蔻擦眼淚。
“怎麼了喬蔻？”喬軒洋狀似關切地問，“是因為彈幕上的評論讓你傷心了嗎？”
他嘆了口氣，“爸爸剛開始當演員的時候，也遭受過很多非議，但都熬過來了。”
“就算是現在，也有不少黑粉，會像叔叔姐姐們批評你一樣批評爸爸。”
“如果批評中肯，爸爸就接受。如果無中生有，那就視而不見。這樣才能成為更好的人。”
“喬蔻，人都是會有缺點的，我們只要及時改正，就還是乖孩子。不傷心了好不好？”
說這些話時，喬軒洋已經想好了熱搜話題，自認為做得無懈可擊。
不管是教育還是事業，都賺足了噱頭。
但他沒想到，自己的精心準備，竟會敗在喬蔻接下來的話上。
“我知道的爸爸。”小奶團抬起頭，直直看着他。
到底是生在豪門，哪怕臉上擠滿了肉，皮膚卻是極好，白白嫩嫩宛若雞蛋。
這使得淚痕更加明顯，輕抿的粉唇彷彿被惡意折傷的花瓣，讓人於心不忍。
“我只是有點難過。”喬蔻用胖嘟嘟的手背笨拙拭淚，小奶音脆生生，“有個姐姐說，她單親，從小跟媽媽一起生活，都沒像我這樣。”
可我父母雙全，家庭生活卻連失去爸爸的孩子都不如。
喬軒洋從她的眼神中品出這句話。
有那麼一秒鐘，他想故技重施叫停這場拍攝，以防喬蔻爆出更多的猛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