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墓碑無名
夕陽殘留,映血長河,落幕黃昏,東荒一處人極罕見的地帶,卧龍村邊,唐戰背朝激流涌動,吞入心魂的卧龍河,面朝偉岸高聳的卧龍峰,弓着腰,輕輕為一座新墳摘去雜草。
墳不大,墓碑無名,卻盡顯滄桑,霸氣,可想而知,墓中之人生前何等風姿,睥睨天下。
微風動,捲起地上無邊塵土,風不猛,卻給人一種黃沙東流盡,大風應起時的幻覺。正當唐戰摘草時,遠處青天之上,靈獸嘶吼,震耳yu聾,只見一匹背生銀亮雙翼,頭生獨角,腳踏祥雲的銀sè駿馬拉着黃金車廂,向無名墳飛馳而來,在距離墳墓不遠的天空中停下,緩緩下落。
一看似30多歲,臉頰俊秀,若書生一般的馬夫閃身下車,恭敬的打開身後黃金車廂的錦繡車門。玉足邁出,一位素紗遮面的年輕女子走下馬車,女子烏黑長發輕輕散落秀肩,紫金流月簪隆起小部分秀髮,皮膚白皙,身材高挑,一種長居上位者的氣質自然流露,給人的感覺並不全是壓迫感,隱約間似有淡淡的親近,此等女子絕非女王,當是女神。
即便唐戰毅力強大,經歷了18年常人難以承受之苦,起身,望向女子時,也不禁微微失神,有道是此女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當屬天驕神女。馬夫略微彎腰,抬手沖女子指了指唐戰身旁的無名墳,恭敬之態盡顯,嘴角輕動,不知在說些什麼。女子輕輕點頭,之後馬夫便要向唐戰走來,卻被女子一個眼神攔住。
唐戰並未理會二人的舉動,彎下腰繼續摘着無名墳的雜草。
ri暮卧龍河,夕陽已被卧龍峰隱去半邊,唐戰摘完雜草,走到無名墳不遠處,也不顧一地黃土塵埃,直接坐到地上,仰面朝天,看不到眼神,身影卻有些落寞,看似在休息,實則是唐戰想要看看素紗女子來此是何目的。
直到此時,女子與馬夫才緩緩的向無名墳走來,女子在前,馬夫在後。唐戰似無意的瞥了女子一眼便不在多看,心中卻不盡驚訝,此女子何許人也,竟有如此氣質。女子與馬夫來到無名墳前,馬夫那看似溫文儒雅的眼神看了唐戰一眼,唐戰便不由自主的渾身緊繃,高手,馬夫最差也是天人之境凈化階的修士,甚至更高。看馬夫的意圖很明顯是想將唐戰趕走,不想隱藏如此深的高手卻被女子的一個淡淡的眼神制止了。
唐戰不盡更加驚訝於女子的身份。
唐戰雖看出馬夫是個高手,但對於馬夫的行為彷彿有些生氣,定睛與馬夫對視,目光若銳利的刀子,攝人心魄,不過只是一瞬間唐戰便收回了目光,瞥了眼無名墳,無聲的嘆息,繼續怔怔出神的望着蒼穹。
馬夫不由一愣,也漸漸的地下了頭。
女子注視着無名墳良久,縱使心中有對無名墳的百般疑惑,臉上卻仍舊靜如止水。女子彎腰,向無名墳深鞠一躬,直起身對無名墳輕語道“前輩,來時家中老祖讓我給您帶了瓶好酒。”話罷,女子便從馬夫手中接過酒瓶,輕輕的倒在無名墳前。
之後,女子轉身,上了天馬車飛馳離去,至此都不曾看過唐戰一眼。
唐戰也不以為意。卻不知女子上車的剎那回頭望了他一眼,亮麗的眸子中帶着淡淡的疑惑。
女子走後,唐戰看了眼無名墳,起身大步向村裡走去。
沒走幾步,唐戰卻怔怔的停住了腳步,因為此時一個高大威猛的身影正一步步向無名墳走來,縮地成寸,一步十丈,龍行虎步,大有睥睨天下之勢,那是一位四十多歲的男人,面頰粗獷,霸氣側漏,不為英雄,當為梟雄。
唐戰看着高大男人的身影,目光逐漸變的冷漠。若月夜下的冰冷的刀鋒,刺人心寒,shè人心魂。男人並未理會唐戰不善的目光,大步來到無名墳前,靜靜的站着,威猛的身軀大有與天下為敵之勢。唐戰沒有動,仍舊站在原地,目光依舊冷漠的盯着男人,至此從未變過,彷彿對男人有着滔天恨意,卻不是仇人的恨意,而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怨恨。
男人雄偉的身軀直挺挺的站在無名墳前,目光平靜的看着沒有刻上一個字的墓碑,突然仰天大笑起來,笑聲粗獷豪邁,驚走滿天飛禽,嚇破遍地走獸,可就如此霸氣的人物,背影卻充滿與歲月不符的滄桑悲痛,笑着笑着,他就哭了,很難聽,撕心裂肺。
一直盯着男人的唐戰不由一怔,下一刻,那冷漠的眼神卻不知怎地多出了一份異樣的sè彩。
僅僅是片刻,男人便平靜了下來,靜靜的看着無名墳,從未移動。唐戰也是如此,目光始終注視着男人,二人彷彿恆古長存一般。
夜幕降臨,瓢潑大雨傾盆而下,漫天驚雷如哀嚎一般震耳yu聾,彷彿在為一代天驕英豪的流逝而感到悲憤與凄涼。
豆大的雨點打在唐戰身上,濕透了唐戰的全身,可唐戰卻紋絲未動,目光仍舊冷漠的看着男人。
一夜,唐戰未動,男人也從未動過。
清晨。第一縷陽光灑落,無名墳前的男人平靜的眼神出現了絲絲異彩,渾然不顧早已濕透了的衣衫,猛然的跪在無名墳前,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血水融進了泥濘的土地。
這位睥睨天下梟雄般的人物竟然跪下了,唐戰緊緊注視着男人從額頭流出的鮮血,冷漠的眼神微微緩和,卻未發一言。
男人緩緩起身,轉身看向唐戰,一雙虎目,不怒自威,聲音威嚴的對唐戰說道“你要去中州?”
唐戰不答,未發一言。
男人搖搖頭,輕輕的嘆息,看了唐戰一眼,淡淡道“中州神門聖族林立,老而不死者多半成君,謹記!”而後轉身,不在看唐戰一眼,沒有施展那縮地成寸大神通而是如凡人一般一步步緩緩離去,那身影仍舊與來時一般,龍行虎步,霸氣側漏,卻多了一絲無奈,委屈與傷痛。
聽到男人的話唐戰渾身一顫,心中喃喃自問道“他這是在關心我嗎?”
望着男人離去的背影,突然唐戰眼神變得異常堅定,衝著男子離去的身影大喊道“爺爺說了,這墓碑只能刻上唐戰祖父之墓,你的名字永遠不可能會出現,之所以現在墓碑無名,是我覺得我自己還不夠強大,怕辱沒了祖父一生的豐功偉績。”
男人離去的背影微微一顫,大步離去,口中喃喃道“父親,難道我在你眼裏就一無是處嗎,到死都不願用我的名字為碑銘?”
無名墳中埋葬的正是唐戰的爺爺,也是男人的父親,而男人與唐戰更是父子關係。
此時唐戰舉目眺望遠方,口中自語道“中州?何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