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離開榮城,離開故土
陳錦君安安靜靜地坐在許凡明的車上,任由許凡明帶着自己往前走。
許凡明一言不發,直接帶着陳錦君來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
東洋人的刑場上面,黃寧孤零零地被綁在木樁上。
許凡明把黃包車停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示意陳錦君看向刑場上面。
陳錦君看見時黃寧的時候,沒有說話,聲音帶着難掩的哽咽:“嚴廿呢?”
許凡明搖了搖頭:“不知道,昨天發生的事情,一言難盡。”
“昨天?”陳錦君皺了皺眉頭。
她不是只昏迷了一天嗎?
“看看,迷糊了不是,你在歐文家呆了一天兩夜。”
許凡明挑了挑眉梢,看上去頗為弔兒郎當。
陳錦君怔在了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一邊的許凡明卻好像是看出了陳錦君的想法,清了清嗓子,走到陳錦君的身邊,俯身在陳錦君的耳邊低聲道:“東家不知道的事情還多的是呢,還希望東家得能挺得過去啊。”
他刻意拖長了尾音,顯得意味深長。
陳錦君定定的看着許凡明,雖然面無表情,可是許凡明能夠感覺到她內心深處的不安。
他繼續俯身在陳錦君的耳邊,用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道:“沒關係,東家要是挺不住的話,我還在這裏,別的不說,把東家帶回去的本事還是有的。”
陳錦君沒有理會許凡明,她十分清楚,現在不是和許凡明計較的時候。
她的視線越過許凡明的肩頭,看向了他身後東洋人的刑場。
黃寧臉上矇著布條,儘管身上滿是血污,狼狽不堪地被綁在木樁上面,可還是能夠看出她腰桿筆直,嘴角倔強地抿起來。
陳錦君只顧着看黃寧,沒有發現一邊的東洋人又帶上來了許多的人。
直到一邊的許凡明輕咳一聲,陳錦君才注意到,東洋人帶上來的人,都是自己熟悉的面孔。
她站不住了,抬起腳就要走上前去。
可是許凡明卻比陳錦君更快一步,直接錯了一個身位,擋住了陳錦君往前的步伐。
“你不能去。”許凡明嚴肅的說道。
陳錦君直勾勾的盯着刑場上面的人,其中一大半都是陳家的人,她不可能坐視不管。
“我為什麼不能去?”陳錦君從牙縫裏面擠出聲音,隱忍着自己內心的憤怒和不解。
“那邊都是東洋人,你去了,就出不來了。”
許凡明比陳錦君更了解這些東洋人,這段時間嗎為了在榮城安安穩穩的生活,可是沒少和這些東洋人還有漢奸打交道,他自然是知道其中的難辦。
他以為陳錦君會執着地想要衝上前去,甚至自己已經做好了攔住陳錦君,甚至是打昏她帶她走的準備。
可是這一刻的陳錦君格外的安靜,讓許凡明有些意外。
就在許凡明想要回頭看陳錦君的時候,陳錦君的聲音從許凡明的身後傳來:“原來,都在瞞着我。”
她看着刑場上面一個又一個熟悉的面孔,甚至還看到了臉上寫滿自豪和大義凜然的陳四叔。
陳錦君還有什麼想不通的呢?
就在自己每天琢磨怎麼給那些學生上課的時候,這些人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開始籌謀這些了。
虧自己還以為一切太平,左不過是自己身邊的這些人給自己編製的一場美夢而已。
即使這一刻身處初夏時節,可是陳錦君還是手腳冰涼,後背沁出了冷汗。
一邊的許凡明看着陳錦君空洞的眼神,張了張嘴,但最終還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遠處刑場上面的東洋人和偽軍已經還是宣讀這些人的罪狀了。
陳錦君默不作聲地聽着,把自己隱藏在人群的最後面。
原來黃寧一直以來都帶着這些學生在散播東洋人鳩佔鵲巢燒殺搶掠的罪行,也就是在自己昏迷在歐文家的這一天,黃寧直接組織學生和工人劫持了東洋人的軍官。
擒賊先擒王。
在這一點上,他們和自己的想法是一樣的。
“他們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陳錦君幽幽地說道。
許凡明輕笑:“這怎麼能算是玩笑呢,都是中國人,誰也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國家被人這樣侮辱踐踏。”
陳錦君抬眼,審視地看向了許凡明:“那你呢,你不可能沒有參與,你在這次的事情裏面,又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呢?”
陳錦君的視線直白而通透,讓許凡明不自覺地移開了視線,不敢和陳錦君對視.
他遲疑了一下:“我也要走了。”
陳錦君怔了一下:“走?去哪?”
許凡明輕笑了一聲,讓自己看上去格外的輕鬆:“我也不知道去哪,但是不能在雍州呆下去了。”
“為什麼?”陳錦君不解。
許凡明無奈地搖了搖頭:“我的任務,就是讓一切線索在我這裏中斷,然後,我再和這個國家斷開聯繫。”
“逍遙法外?”陳錦君回過神來,皺着眉頭看着許凡明。
許凡明抿了抿嘴,點了一下頭:“算是吧。”
陳錦君不贊成地看着許凡明:“這件事情,到底牽扯了多少人?”
“這不重要,想要變革,流血是少不了的,東家,你明白嗎?”
許凡明的聲音很輕很輕,輕到像是一陣風拂過陳錦君的耳邊。
陳錦君看着刑場上面一個又一個自己熟悉的面孔,聽着周遭的百姓麻木不仁的叫好聲,有些嘲諷地勾了勾嘴唇:“這一切值得嗎?”
許凡明笑着對陳錦君說:“至少,榮城難得的太平下來了,不是嗎?”
陳錦君沒有回答許凡明的話,只是看着一張又一張自己熟悉的面孔,輕聲說:“四叔也參與進來了,我也脫不了干係,你們瞞着我,沒有任何的意義。”
“你放心,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陳四爺的身上帶着京城的行商關碟,黃寧身後的榮成大學已經跑到了山城,即使東洋人追究,也只會發現那行商關碟是青紅會的案底。”
“所以,只要我離開了榮城,一切的一切,就斷了。”
說這話的時候,許凡明是笑着說的,可是陳錦君分明在許凡明的臉上看到了悲壯。
陳錦君再一次看向了刑場,只見所有人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害怕。
“我看到了……一出痴兒戲。”陳錦君的聲音落在夏日的空氣當中,無端地增添了幾分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