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雪援
罵完黃皮子就後悔了,它見吳歌從驢背上下來,嚇得用兩隻小爪子捂住了眼睛,弓着身子瑟瑟發抖。
永別了太太太爺爺,您的重重重孫子要先走一步了!
“小傢伙,你叫什麼名字?”
黃皮子從指縫間偷偷往外看,見吳歌蹲在它面前問話,囁嚅道:“我叫黃豆豆。”
“哦,那你跟東北的那位黃二大爺是什麼關係?”
“那是我太太太爺爺!”
一提起太太太爺爺,黃豆豆就不怕了,滿臉的自豪:“我太太太爺爺就是狐黃白柳灰五仙中的黃仙balabala……”
吳歌靜靜聽着,等黃豆豆叉着腰講完,她才問道:“那祂沒告訴過你,修行不夠,是壓不住這‘仙’字的。”
黃豆豆一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嗚嗚嗚我就是個小垃圾,怎麼修都修不成,我還是去村裡偷雞吧!嗚嗚嗚~”
吳歌滿頭黑線,摸了摸它的頭:“玻璃心不可取,半途而廢也不是個好習慣,我給你指條明路如何?”
黃豆豆頓時不哭了:“您說您說!”
“你與齊家有緣,乾脆幫人幫到底,再去趟墓中,陪着他們渡過難關。待此件事了,讓他供奉你為保家仙,到時候享受人間香火,你還愁修行不漲嗎?”
“不錯不錯,有道理。”黃豆豆暢想着未來,兩眼滿是憧憬的光彩。吳歌趕緊旁敲側擊:“但是你可得盡職盡責,保齊家後代平安吉祥。”
黃豆豆納悶道:“可他不是打光棍呢嗎?哪來的後代?”
吳歌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傻孩子,他以後會有啊!”
她苦心孤詣的安排這一切,就是為了給他的兒子齊羽爭得一線生機。
**********
下雪了。
驢背上的吳歌揣着手,吹飛了一片差點落在鼻尖上的雪花。眼看就要走出深山老林,長沙的地界就在眼前,她卻停止了前進,牽着毛驢藏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三十多個人押着一輛牛車順着山路走來,火把星星點點,吳歌眯眼觀瞧,發現來人雖然都是農民打扮,身上卻帶着刀和槍。她耳朵動了動,聽見了牛車裏女人們的哭聲,有個聲音還挺熟悉。
這是一群人販子。
吳歌順手摺下幾根草莖,編成一隻蜻蜓,往半空中一送,那草蜻蜓就飛了起來。
“快去請六爺來!”
目送着蜻蜓飛走,吳歌騎上毛驢偷偷跟在了人販子後面。
負責駕車的男人叫老啟,他是這行里的老手,但最近長沙城要打仗,所以他打算幹完這票就找個婆娘天天躲被窩裏,讓炸彈在房頂上飛去吧!這婊子養的世道,稀里糊塗的死也挺好。
車上的女人都是些又老又丑的妓女,準備賣到越南去做苦工。跟車的有不少越南人,跟他們語言也不通,那些女人又哭得跟孤魂野鬼似的,一想到這糟心的日子還要持續十多天,他就膩煩。
忽然,前面開路的越南人打了個呼哨,他瞬間警覺起來,拔出腰間的手槍,跳下牛車想看看是誰觸他的霉頭。
但他沒想到攔路的竟然是一個看起來十四五歲,穿着長褂的女孩兒。
老啟樂了,這他媽是上趕着的買賣呀!
可他的笑容很快就僵在了臉上,因為他看見女孩兒身後又走出來一個熟悉的人影,蓬頭垢面,手裏提着一把刀,瞬間他的頭皮就炸了起來。
怎麼是這個瘟神?!
有個沒眼力見兒的越南人拔刀沖了上去,老啟就感覺腦子裏“嗡”了一聲,心說:完了。
車裏的女人聽到外面的槍聲和刀聲,嚇得捂住了耳朵,可不過半炷香的功夫就什麼都聽不到了。
車門的鎖被一刀砍斷,一個人舉着火把,把頭伸進了車裏。
老六藉著火光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邊上的白姨,全是雪花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在呢。”
白姨點了點頭,身體發著抖,說不清是害怕還是激動,或許激動多一些吧。她沒想到這樣的自己也有人搭救,兜兜轉轉救自己的還是他,好像也只可能是他。
說實話,她見到黑背老六的第一眼是看不上他的。
瘋瘋癲癲,又臭又臟,不情不願的陪了他一次,沒想到就被賴上了,還說要攢錢幫她從良。
真是個蠢男人。
倒不是她想留在風月場所,哪個女人願意以色侍人,玉臂千人枕,朱唇萬人嘗?不過是身不由己罷了。
她爹不務正業,吃喝嫖賭什麼都干,欠了錢還不上,就把她賣進了窯子裏,掙那皮肉錢。
她本就不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在長沙這種大城裏,永遠成不了花魁。但她卻跟許多窯姐一樣,夢想着養一個白臉書生,日後金榜題名,八抬大轎來為她贖身。
她也養過這樣一個男人,後來不給他錢他就打她,是老六幫她殺了他。
可她還是看不上他,男人就他媽沒一個好東西。
但這個她一直看不上的男人卻朝她伸出了手,對她說:“回家。”
或許他黑背老六,當真是這世上少有的痴情者。
白姨不相信愛情,更不相信愛情會降臨到自己身上。戲文里都是美女英雄,他們是妓女刀客,配談愛情嗎?
但她還是握住了他的手,被他牽出了車子。剛想一腳踩進雪裏,忽然身子一輕,她已經趴在了男人滾燙的背上。這一次她緊緊摟住了他的脖頸,心甘情願。
“我的身子壞了,沒法懷孩子了。”
“不要孩子,要你。”
“那你要保證以後心裏裝的,懷裏抱的,身下壓的都得是我。”
“行,我保證。”
背上的女人不再吭聲,老六沒有猶豫,每一步都走得像磐石一樣,天地間似乎只剩他們二人。
然而牛車上還有人呢,她們雖然沒有自己的老六,但她們有吳歌。
“姐姐們,咱們回家嘍!”
吳歌只是笑呵呵的探頭說了這麼一句,一個姐姐就把她的頭摁進了懷裏,可憐的吳歌差點被對方的胸器悶死。
“原來是你啊小醫官,姐姐們沒白疼你!快讓姐姐香一個~”
吳歌連滾帶爬的從車裏逃出來,用力抵着門道:“應該的,姐姐們不必如此熱情,外面天冷,就不用出來了啊。我這就帶你們回長沙,駕!”
她揮起鞭子,趕着牛車往回走,路過老六身邊問他和白姨上不上車。然而這老兩口正享受着二人世界,都不稀得搭理她。
吳歌自討沒趣的揉了揉鼻子,行吧,這口狗糧她先干為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