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春節
我在牛石嶺村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感受着春節過年前的熱鬧的氣氛。
這種感覺讓我流連，讓我快樂。
生活也許應該這樣，大傢伙都像打了雞血一樣，都對錢有仇一樣，幾乎要花光身上所有的錢，這樣才能算是過節。
我發現人家牛石嶺的春聯全是精美的印刷品，真好看。
我經歷過的過年的春聯全是手寫的。
到過年時，村裡會寫的字的先生那是最牛逼的人，煙都舉臉上，先生眼皮都不翻一下。
毫不留情地讓人等着，然後在那裏慢慢地寫，並告訴村民這副對聯的寓意。
大傢伙似懂非懂的點着頭。
我曾經在姨夫家苦練過毛筆字，我也曾夢想成為村裡先生那樣的牛逼人物。
可是時代過遷，比起這些印刷的春聯，先生寫的那些春聯，人們已經看不上眼了。
再也不用求人，還可以挑挑撿撿的。
社會在進步，如果你跟不上進步的腳步，那你就是一個落伍於時代的人。
在牛石嶺的商店裏，我看到一台大彩電，正播放最喜慶的節目。
那台彩電好大啊。
我從來沒有見過，它像電影屏幕一樣大。
我看了足足有半個多小時也沒有捨得離開。
老闆站到我跟前說道：“說你呢，你買嗎。光看。”
我向老闆問道：“這台彩電多少錢。”
老闆伸出一個手指頭在我跟前晃了晃。
我說道：“一千。”
老闆笑了，說道：“一萬，進口的。不買，別一勁的看啊，我要收費的。”
天啊。一台彩電要一萬。我想都不敢想。
一萬塊我要在嶺上干多長時間啊。
不看了，聽了老闆的話心裏不舒服，看會電視還要收費，他本來電視看着也是免費給人看的。
我去熟食店裏買了許多的豬頭肉，這些豬頭肉不僅我一個人吃，我還要讓小狐狸也過上一個好年。
原來打算買面自己包餃子呢。
看到人家商店裏有賣包好的。
連水餃都不用包了。真好啊。
大包小行李的，我已經快背不了。
感覺自己還有許多東西沒有買齊，還需要再買。
不能再買了，我勸導自己。其實一個人過年已經買的很豐盛了。
背着年貨回到嶺上，我已經累得喘不來氣了。
先割下一塊豬頭肉扔到遠處的雪堆上，希望小狐狸能聞到。
再簡單收拾一下天就黑了。今兒開始準備過年了。
當初與姨夫一起過年時，他要在年三十晚上喝酒，從晚上一直喝到第二天的早上。
要麼喝得不醒人事，要麼喝得天下大亂，用罵我打我開始迎接新年。
我那時不能哭，更不能回嘴。過年有些時候對我就是恐懼的，是沒有任何盼望的。
後來與光棍爸爸在一起時，我們都窮，我們爺倆連一串鞭炮都買不起，一直被所有人嘲笑，那年過的也無味。
還有在齊河，在北山過年對我都是一種折磨。
因為你沒有家，或者你沒有溫暖。
記得小學時與小夥伴在一起，相互比起來，這年吃了什麼好吃，看了什麼好看的。
我發現自己什麼也沒有。我也只有暗暗地流淚。
現在我一個人要過年了，我把它過的有滋有味的。
從傍晚我就開始忙碌，把工地所有門窗都擦了一遍。
我不讓它們染一點灰塵。
然後用大掃帚開始掃雪，我要掃出一條路來，來給上蒼看，這也是人間，我要迎春接福，也是掃出我的大財路。
把豬頭肉又多割下幾塊，再多扔幾個點。
“過年了，知道嗎，我的妹子，妹子。我要祝福你。”我對遠處呼喊着，希望小狐狸能聽見我的呼喚。
然後貼春聯，認認真真地貼每一張，每一個地方，每一個門窗。
讓所有我看到的地方都貼滿喜慶，貼滿春意。
甚至嶺上我山頭也爬了上去。
是山就有神，是神就要敬。
我給他貼上春聯，讓山沾滿人間的喜慶，我還要跪下給山神老爺磕頭。
求他保佑我一年裏順風順雨。
忙碌完這一切，已經晚上。
我把工地所有的電燈都打開。
我要用燈光守歲。
夜風吹來，我一個人煮了餃子。
弄了兩個硬菜，豬頭肉，紅燒牛肉。
豐盛啊。
自己倒上一杯酒。
除夕的晚宴就要開始。
對了，還要放炮呢。
拿出一掛鞭炮，掛在木棍上。
點上一支煙，用煙點燃鞭炮。
噼叭聲個不停。我捂住耳朵，看着這燃起的鞭炮，在快速地爆炸，燃起了一團火花升空。
鞭炮燃后留下一地粉紅的碎紅，在雪地里格外映眼，我相信我以後日子也會紅紅火火的。
第一杯酒先敬天神，保佑我們都平平安安。
第二杯酒祝福我的祖國繁榮昌盛。
第三杯酒祝福我的親人，無論你們身在何處何方，我都要祝福你們，我給你拜年，給你們磕頭。
剩下的酒才是自己的，今兒我要放開的喝，把自己喝醉。
新買的收音機傳來春節聯歡晚會聲音，我並不孤獨，因為許多人在陪伴在我周圍，雖然我看不見他們，但我能聽見他們的聲音，他們祝福的聲音。
我相信，我喝多了。
我醉眼朦朧地看着工地燈光，聽着嶺外的鞭炮聲。
突然，我發現一個身影拄着拐棍向我走來，他步履蹣跚滿頭銀髮，一臉的皺紋，是光棍爸爸。
他還是不說話，只是微笑地看着我，然後走遠消失。
我伸手想要抓住他，可兩手什麼也沒有抓住。
母親又像樹葉一樣的地飄來，嘆息一聲叫了一聲，二孩，也走遠了。我又伸出手來，還是空空。
我又看到巧姐，正在北山不停朝我里張望，我想喊怎麼也喊不出聲音。
還有姐姐、王常光等人在逗曦曦玩玩。
他們卻不理我。
怎麼了，都不理我。
我想哭卻哭不出來，那隻小狐狸不知怎麼從哪裏跑了出來，在遠處看着我，然後開始跳舞，不停地跳舞，像一團燃燒的火焰。
從火焰里走出來一個漂亮的女子，咯咯地笑個不停，朝我搔姿弄首的，慢慢地靠近我，撫摸我。
“我熱。”我大叫一聲。
我醒了。
再看看周圍哪有什麼，除了工地的燈光被山風刮的惚恍。
我喝醉做夢了，夢到了親人啊，給你們拜年了，拜年了。
那隻小狐狸真是狐狸精啊，謝謝你能來夢裏陪伴我，讓感覺到了熱，感受到了美好。
一個人新年是如此的幸福啊，祝福所有天下人都能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