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雲承平
姜陵等人相視頷首,但最終邁步前行的只有姜陵和司魚。
一村百姓生死存亡之際,就連蒲新知都礙於身份地位的原因,只能在營帳外靜靜等候。
守淵人之徒,高於縣令之子。
姜陵和司魚並肩走進營帳,剛一進去,便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來的審視的目光。
其中,大家看到司魚時,眼中大多都會閃過一抹驚艷之色,像是沒想到司天游的大徒兒竟會如此出塵。
不過更多人的目光,還是停留在了姜陵的身上。
這就是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雖然自冬至文會後,姜陵便又回到了鎮魔山中。
但關於他的傳說,早就在涼州炸開了鍋。
現在人人都知道守淵人又收了一位高徒,不鳴則已,一鳴便是“雙貫州”,連涼州州牧蕭韜都公開表示“羨慕至極”,開玩笑讓司天游分他一位徒弟。
“在下姜陵(司魚),見過諸位先生。”姜陵和司魚拱手行禮。
姜陵掃視一圈,作為縣令,蒲逢春赫然在列。
除此之外,還有一名身穿軍裝的絡腮鬍大叔也令人印象深刻,料想應該是負責管控柳村的軍官,只是不知道是什麼官職。
姜陵的目光忽然在某處頓了頓,嘴角忍不住地翹起,竟是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雲兄,好久不見。”
姜陵微微一笑,對於雲承遠身處此地並沒有表現得多麼吃驚,畢竟蒲新知早已透露,本次負責柳村除疫的世家乃是雲家。
只是當姜陵看到雲承遠那張黑得像鍋底般的臉的時候,實在控制不住大腦,不由自主地就浮現出今天看到的那則新聞。
善妒公子……
感受到姜陵身上的笑容極其古怪,雲承遠感覺自己就像是被羞辱了一番,勃然大怒,當即就想要起身發作。
但他身體不過剛動,便感覺到有一股才氣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稍安勿躁。”男人淡淡地說,聲音像是一盆冷水般澆醒了雲承遠。
姜陵好奇地看向了雲承遠面前坐着的那道身影。
剛剛雲承遠的小動作可被他看了個一乾二淨,擺明了是要發怒,但卻竟然奇迹般地剋制了下來。
這顯然不符合他善妒易怒的人設,更像是有個人壓住了他。
姜陵眸光一閃,僅一眼便將其打量了個遍。
這個男人長得倒是與雲承遠有七分相似,但氣質卻是與雲承遠截然不同,給人一種陰冷的感覺,像是一條擇人而噬的毒蛇。
“原來二位便是守淵人的高徒,在下雲承平,舍弟性子頑劣,但本心是好的,如有得罪,還請見諒。”雲承平竟是第一個開口,主動打破了營帳的寂靜。
兩人在衛兵的安排下入座,居於末席。
不過相對於雲承遠那種只能站在兄長身後的,顯然已經很不錯。
“無礙,年輕人性子衝動點也正常。”姜陵擺了擺手,一副我很大度的樣子。
這句話氣得雲承遠不淺,就連在場眾人聽聞都啞然無語。
因為無論怎麼看,姜陵都要比雲承遠年輕。
而一個年輕人,居然以一副教育晚輩的語氣開口,這一幕着實是讓人啼笑皆非。
雲承平桌子下的手拍了拍雲承遠。
“我想姜兄跑下山不是為了在這裏說些有的沒的吧?”
雲承遠按捺住了動手的怒火,冷冷說道:“看來姜兄不僅詩才過人,醫道方面竟然也有所成就。就是不知姜兄對本次除疫有何高見,居然親身蒞臨這小小的柳村,想來對除疫已經有萬全的把握了吧?”
最後幾個字,雲承遠幾乎是咬着牙說出來的。
經歷了冬至文會後,兩人就只差撕破臉了。
雲承遠回家冷靜下來,估計也知道與司魚再無可能,所以才會當著司魚的面,肆無忌憚地捧殺姜陵。
畢竟每一個人的時間都是有限的,姜陵說到底也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郎罷了,哪怕打從娘胎就開始讀書,他也不可能全知全才。
更何況詩道和醫道南轅北轍,互不相通。
所以,在在場的人們看來,只要姜陵不傻,時間就應該盡數花在科舉上才對,不可能會分心於醫道。
而且就算姜陵分心了醫道又怎樣?
雲承遠心中冷笑。
他一向自認為出身正統,同齡人中,除了那些同樣出身醫家的半聖子弟,雲承遠自信不可能會有人會在醫道上勝過自己,更別說姜陵這個鄉野山夫了。
雲承遠眼中幾乎要噴出仇恨的火焰。
從來沒有人敢讓我受到如此的羞辱,此生此世,此仇斷然不可能輕易了結!
每當想起那場令自己身敗名裂的冬至文會,雲承遠的心中都會升起一種極端複雜的情感。
後悔、恐懼、憤怒、羞恥……
這些情感在本周的《涼州文報》發行后直接達到了極致。
哪怕雲家反應迅速,處理雷厲風行,當即便告到了涼州文宮,叫停了《涼州文報》的刊印和販賣,並進行大量的回收。
但即便如此,《涼州文報》依然熱賣了整整一天!
現如今,雲承遠甚至不敢去上學,只能告病在家中休養,生怕被同窗異樣的目光粉碎文心,從此一蹶不振,無緣聖道。
在這一個月中,雲承遠變得比以前更加偏激,更加易怒,連以前最為寵愛的婢女都被他暴打了一頓,趕出了雲府。
“守淵人的徒弟又怎樣?”
雲承遠心中有個聲音在咆哮:“你敢如此毀我文名,那我們便是生死之敵,只要不落下證據,就算是守淵人也不能把我怎樣!因為我是世家子弟!”
姜陵冷冷地瞥了雲承遠一眼。
冬至文會上,雲承遠還算懂得隱忍,從不主動開口,授人以柄。
但一個月過去,沒有長進就算了,怎麼還變傻了……
姜陵暗自搖了搖頭,淡道:“我來此,自然不是為了給大家添麻煩的,只是行醫必先看症,若是沒看到病人就說我有把握,別說是各位了,我想這話連我自己都騙不來。”
眾人聞言,紛紛面露異色。
原先眾人還以為姜陵和司魚之所以前來,只是因為柳村在鎮魔山腳下,兩人不能見死不救,那違背了讀書人的“仁義”。
可沒有司天游在,哪怕司魚是天子才生,在疫情面前也只能起到輔助的作用,更別說姜陵還只是一個普通人了。
沒有人想到姜陵竟是真的抱着除疫的目的而來,就連蒲逢春聽聞也是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