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這是真帶人回來找場子了呀!
半個時辰后。
兩千剛從戰場上撤下來的騎兵,自城門而入,為瞿齊府灌入了寒意。
同一時間,重聞鼓已經將瞿齊府自上而下的官員與民眾召集至府衙前。
不少拖拉的官員,是被鄧韋派出去的人生擒過來的。
他們一個個臉上憤怒而倨傲,直到瞧見了並不陌生的李深,一身戎裝端坐在上。
在李深愈顯凶戾的眉眼下,那一個個本來還倨昂着脖子的官員,頂着灼熱的日頭打了個寒噤,漸漸老實起來。
他們後知後覺,這一幕與李源來府衙的那一日是如此相似。
有着前車之鑒在,無一人敢在這個時候冒頭,槍打出頭鳥的道理他們已經學習過了,也親眼見識過下場,不可謂不深刻。
他們不說話,李深等人自然也不說話,直到“咚咚咚”的馬蹄聲傳來。
兩千騎兵的到來,聲勢浩蕩,不一會子的功夫,便將府衙前的所有人給圍了起來。
喧雜的人群,也不需要衙役的呼喝了,一下子寂靜了下來。
他們感受到了一種很壓抑很壓抑的感覺,這股壓抑叫他們不自覺的就停住了嘴,心口莫名就有些發慌,從而不敢多說話了。
而這就是李深的目的。
從戰場上下來的兵馬,哪一個不是凶煞,別看這裏只兩千人,但憑着這股子凶煞之氣,指揮的好,足以屠了一座城。
普通的民眾與衙役,無法升起對抗之心。
李深帶着他們在欽州與朝廷的戰場上廝殺過,又帶着他們在東邊的邊境之處跟辛壩人拼過命。
還能留在這個隊伍里的,手上都是沾了敵人的鮮血的,在閻王殿溜達一圈回來了的人。
被這麼兩千人圍了一圈,就好比被刀架在脖子上已經見了血,一般的人,誰還能嬉笑自如?
別說他們,就是搬了椅子坐在李深旁邊的李源,一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他哥,這是真帶人回來找場子了呀!
一時間,整座衙門只剩下了粗重的呼吸聲。
李深緩緩站起,看着站在前頭的那些官員們,問李源,“點點數,看人都來齊了沒?”
李源早就掃過了,在當前這氛圍的影響下,李源對着李深也恭敬了不少,“還有兩位沒來,鄧韋大人親自去請了。”
李深哼笑了一聲,“說了半個時辰,就是半個時辰,在軍中,令行禁止,沒有遲來的,只有短命的。”
“虎子,你去,將他們帶過來。”
“是。”
隨着李深一起進城的一列人里,出來了一個人,應聲帶走了一列騎兵。
李深沒再說話,又重新坐了回去。
被圈住的一行官員,卻是臉色煞白了起來,看起來就像是被太陽曬得中了暑氣一般,豆大的汗珠子順着腦門直往下掉,可他們卻不敢去擦拭。
他們很清楚,回來的這位可不是上面那位裝腔作勢般兇橫的人物,這一位,是真正的凶戾殘暴。
不少人,心裏此刻已經隱隱開始後悔起來了。
一會子的功夫,剛剛離開的一隊騎兵就回來了,鄧韋也跟着回來了,只是鄧韋的臉色有些奇異。
不過很快,李源就顧不得鄧韋的臉色如何了,因為他瞧見了沒來的兩位官員,赤裸着上半身被馬拖着來到了府衙,雙腿已經被粗糲的地磨得血淋淋的,現在還在往外滲血。
他們的臉白到發青,嘴唇都失了血色,可是他們竟然不曾呼痛,也不曾叫罵。
“大人,我們剛剛出這條街,正好瞧見這兩位大人罵罵罵咧咧的被衙役送來,想着大人你最討厭吵鬧,我們便帶着這兩位大人繞城跑了兩圈,等他們消了火起才領過來的。”
“你瞧,他們現在可乖和聽話了,一聲都沒出。”
虎子粗魯的聲音,此時聽在眾人耳里比什麼尖酸刻薄的聲音還要叫人感到不適與害怕。
連李源都感到自己喉嚨有些乾巴,咽了口口水,李源決定離自己兄長與他帶來的人要遠兩步路才好。
“不錯,將這兩位大人好好的招呼起來,叫我們其他人都能看見,方便大家都能從這兩位大人身上學到乖巧和聽話!”
李深面不改色,頗為讚賞的點了點頭,像極了話本子裏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李源看得牙齒有些發酸。
然後,他就瞧見了虎子領着人,將那兩位已經半死不活就剩口氣的官員給綁在了衙門前的石獅子上。
今日太陽出的不小,此時正值最熱,石獅子早就被曬得滾燙了,兩位官員被摁着靠了上去,頓時發出了兩聲凄厲的慘叫。
李源被那慘叫聲嚇得心臟都停了幾息,他總算是明白,為什麼鄧韋說自己裝的不太像了。
與他哥比較起來,他確實就是小兒把戲,只能唬得住人一時,長久了,真就是漏洞百出。
李源遞給了鄧韋一個眼神,鄧韋似是秒懂,然後點了點頭。
而下面被圈住的人也是直打哆嗦,尤其是那些官員,此刻真是怕得不行,同時心裏還有些慶幸。
幸好自己沒有太抵抗,否則,落得上頭那兩個下場的就是……
慘叫聲停止,李深再次站了起來,眼神慵懶卻又犀利地掃視了一遍人群,
“這回,人應該是到齊了吧。”
看着台階下一眾人等蔫了吧唧的,李深陡然提高了聲音,嚇得眾人又是一個激靈。
等聽清楚了話,大家幾乎都是手腳發軟的齊刷刷跪將下去,再無一個人敢拖拖拉拉,可謂是心神俱碎了。
“皇上口諭!眾人跪下聽旨!”
“瞿齊府以兵者,知府卒故,特着李源、鄧韋暫行管理之職,其餘治下官員當行輔助之責,俟新使人來。”
“膽敢藉機尋釁滋事者,斬立決!”
李深宣旨,宣得是殺氣騰騰,又有他前面的下馬威在,大家除了跪下遵旨之外,再沒有人冒出頭來。
瞧着一地的服從,李深頗有些無趣,轉頭看向了一樣跪在地上還未起來的李源,
“都起來吧,接下來的事情,都由李大人安排,我與手下的將士,都希望與大家不要再這般見面才好。”
“各位自己斟酌着去,若實在想與我們見面,可得提前準備好了見面禮,否則,這手下的弟兄們都是不高興的。”
“你們說,是不是?”
“是!”兩千將士同聲回喝,震懾人心。
接着,“鋥”的一聲,是整齊劃一的長刀出鞘的聲音,伴着寒光閃過,刺痛得眾人的眼睛幾乎睜不開來。
這一瞬間,被將士包圍在圈子裏的人,上至官員,下至民眾,心裏都埋下了一顆名為害怕、恐懼的種子。
府衙的威嚴,在這一刻被重建起來。
往後很久的日子裏,府衙門前,無人敢大聲呼喝,行走的官員亦是沉重端肅,不敢散漫嬉笑。
今日的陰影,將會叫他們記住一輩子,伴隨着在場所有人的一生。
“收隊!”
隨着李深的一聲令下,將士們刀鞘合一,如來時般迅猛,兩千兵馬退走的也很是利落。
可是,被圍着的人卻久久沒有回神。
李源看着這一切,眼神複雜,終是明白了很久之前看到的一句話:
人生有永梏,皆自畫之形荷。
意思是,人在自己心裏畫下的枷鎖,才是世間最永久的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