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不是我不要她
被搶救的過程中浮浮沉沉。
好似有一把刀子,在剝開胸腔,那種疼人體難以承受,阮懷玉在極度的疼痛中想起了秦棠禮,這樣的疼,他在治療中都要承受。
他是怎麼熬過來的,她簡直不敢想。
疼到麻木的時候,在虛無的夢境中,她好似又看到了那個人,他撐着傘,站在異國的街頭,等待着紅綠燈,綠燈一落下,他走到她身邊,將圍巾戴在她的脖子上。
然後擁抱着她說,“冷不冷?”
“冷。”
阮懷玉同樣抱着了他,“好冷。”
沒有秦棠禮在身邊,日子連一絲光都看不到了,怎麼會不冷。
秦棠禮又捧起了她的手,給她哈氣取暖,恨不得將她捂在心坎上,可就算是這樣,都還是於事無補,最後才發現,他自己的身體才是冰的。
他早就去世了,就連在夢中,都是冷的。
發現這個真相后,阮懷玉忍不住抱着他崩潰大哭,眼淚都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她在盡情落淚,哪怕是在夢中,都不想要讓他走。
但一抬頭,看到的人卻是蔣京南。
真正給了她溫暖,讓她依靠的人成了他。
哭聲在瞬間靜止了。
四目相對中,暴風雪都好似被吹走了,蔣京南面無表情,替她擦去了眼淚,然後說了句,“抱歉。”
這麼多年,都是他抱歉。
一口氣突然被吊上來。
思緒回到了現實中,阮懷玉猛得睜開眼,對眼前的場景很陌生,既不是家裏,也不是醫院。
不知睡了多久,也不知是多長時間過去了。
身邊沒有人,靜悄悄的。
她活動肩膀,很酸痛,像是很長時間沒有動了,想要起身,卻不小心碰到了身旁的東西,是一本故事書。
聽到聲音。
護士忙打開房門進來,驚喜喊道:“阮小姐,你醒了?!”
“我……”
沒聽她把話說完,護士急匆匆跑出去找醫生,一行穿着白大褂的醫生進去,對她的身體進行了各種檢查。
檢查過後,低頭記錄下了什麼。
阮懷玉口乾舌燥,護士拿着吸管過去,讓她喝了幾口水,“你已經昏迷了好幾個月,中途醒過幾次,但都很短暫,你還記得嗎?”
她搖頭。
“也是正常的,畢竟那幾次,你都沒有意識。”
對周遭的一切都感到茫然。
以為不是醫院,可在照顧她的人分明都是醫生,她左右看了看,是很素雅的房間,裝潢的很簡單,“這裏……是哪裏?”
“這是私人醫院。”
護士對她的醒來感到驚喜,原以為她不會再醒來了,“你真的是什麼都不記得了,是蔣……”
蔣京南的名字還沒出口,就被醫生打斷。
醫生清了清嗓子說:“你剛醒來,身體還很虛弱,最好不要過度用腦,沒事就躺下多休息,有事就叫醫生。”
阮懷玉點頭,“好……請問我的家人呢?”
護士與醫生對視了一眼,“你是說聶先生他們嗎?我已經通知他們在過來的路上了,馬上就會到。”
“還有我女兒。”
幾個月的昏迷時間,她的人生中是缺少了這段時間的,這些日子發生了什麼,她一片空白,什麼都不知道,醒來后關心的只有荷荷。
“你是說荷荷吧?”護士笑道,“會一起來的,她經常來陪你,還說自己的媽媽是睡美人。”
氣氛輕鬆了許多,但不知為何,阮懷玉的心間還是緊繃的,她點了點頭,“好,謝謝你。”
醫生們走了出去,給了她一片平靜,她看着窗外入冬的蕭索,才意識到自己睡了多久,生日的那個晚上她沒有多想,只是太過思念去年給她過生日的那個人,想要去找他。
才會吞下了所有的安眠藥,又將自己沉浸到了浴缸中。
連割腕都想到了,又怕秦棠禮看到了會害怕,最後也沒有動手。
誤打誤撞被蔣京南救下是意外。
可既然活了下來,死的事情,她就再也不想了。
獨自一人想通了許多,阮懷玉再看向窗外,竟然已經下起了大雪。
-
雪下是一片行人與車輛。
車中坐着人,聶凜反覆詢問過蔣京南,“你真的不上去嗎?她好不容易醒過來,不打算再見一面了。”
“她會想要見我嗎?”蔣京南不再對他們之間的感情抱有任何幻想了,“好不容易醒來,我就不去打擾她的心情了。”
“難得你能想通。”
“你不是一直想讓我想通放手嗎?”
但在這個時候放手,又不是聶凜所想的那樣了,“你確定要走嗎?荷荷也不要了?”
“不是我不要她。”
他多想將女兒留在自己的身邊,她的他此生珍貴的寶物,但他親口詢問過了,荷荷想要跟着阮懷玉在一起,不想要跟他生活。
她是快六歲的孩子了,是有自己的思想的,蔣京南要尊重她的意見。
既然如此,聶凜無話可說,“你打算好了,以後就別再出現了。”
“我會履行承諾的。”
蔣京南還是想要替自己爭取,“可我應該有每年送荷荷生日禮物,兒童節禮物的資格。”
這是他卑微的在替自己爭取的一些東西了。
聶凜沒身份替阮懷玉答應,“我要問問懷玉。”
“她應該不會答應。”
就連這個點小要求,蔣京南都不求了,“那以後就用你的名義,給荷荷好嗎?”
“如果早知道會到今天這一步,你當初會那麼做嗎?”
做盡了傷害阮懷玉的事情,又想要彌補,又想要補償,到最後才發現,一切都是冥冥中註定的,強求早已沒用了。
望着這場漫天大雪,蔣京南陷入了無盡的回憶中,回憶着曾經跟阮懷玉在一起的點滴,又想到了某年的大雪天。..
阮懷玉還是小姑娘的時候,跟言律一起在阮家老宅的後院裏堆雪人,堆了很漂亮飽滿的一個雪人,蔣京南就在樓上看着,看着雪人,也看着她。
看着不屬於自己的姑娘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嬉笑打鬧。
那個晚上,他走到雪人面前,站在白天阮懷玉的位置,拍了一張照片,也許從很早很早以前開始,他的目光就追隨着她了。
突然笑了聲,蔣京南含着淚光,看向聶凜,否認道:“不會,再來一次,我會好好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