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沒了爸爸,也沒媽媽
將衣服放到車上。
阮懷玉面無表情,開車回去,回去的這條路變得格外漫長,一路加速,一路狂奔,雨水阻隔不了回去的路,危險在此刻都變得微不足道了。
為什麼做手術都不告訴她?
為什麼最後一面,還要將她支開?
無數疑問盤旋在腦中,她多想責怪秦棠禮,責怪他是個混蛋,罵他的薄情寡義,但她根本罵不出口。
沒有什麼比最後見他一面更重要。
擋風玻璃上的雨水好似快要衝進車廂中,阮懷玉的瞳孔不只是被淚水模糊,還有雨水,她看不清楚道路,只知道要一路往前沖,這樣才可以見到秦棠禮。
這個混蛋,為什麼要拋棄她?
踩下油門,世界好似是混淆的,她什麼都看不到了,淚水嗚咽着奪眶而出,整張臉都濕潤了,滿是淚水。
在極度悲傷時,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包括道路。
車輛直直衝進前方的綠化帶時,阮懷玉始料不及,來不及調轉車頭,踩下剎車的瞬間,車頭被撞癟進去,瞬間頭破血流,溫暖的血液從腦袋上沖刷而下,安全氣囊死死地悶住了臉。
在最後失去意識的那一秒,她腦中浮現的是秦棠禮的笑臉。
是他笑着坐在車裏,將一瓶牛奶遞給她,“還是熱的,喝點,暖暖身子。”
可惜,以後再也看不到那樣好看的一張臉和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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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被送進手術室,冰冷的手術器械搶救回了性命,心卻死在了那一晚。
車禍不算嚴重,阮懷玉救了過來,但秦棠禮卻再沒醒過來,他的手術成功率本就很低,自身的狀況並不好,手術失敗是在情理之中。
遺體匆匆火化後下葬,在雨天,墓地中有了秦棠禮的一塊碑,但站在碑前的女人,卻是被他拋棄的,丟在這個世界上的妻子。
他們的婚姻關係並沒有解除。
阮懷玉還認定自己是他的妻子,哪怕秦家人不待見她,在她背後指指點點,她都像是聽不到似的。
所有人都走了,只有她站在那塊碑前,還是不相信秦棠禮已經去世的消息。
身邊有人給她撐傘,也有人勸她。
“還不走嗎?”
蔣京南舉着傘,陪着阮懷玉,看着她雙眸含淚,在思念另一個男人,他的心同樣是痛的,但跟阮懷玉的痛不一樣。
從前他以為,秦棠禮死了,阮懷玉總會忘記他。
可這段時間他明白,自己才是真的大錯特錯了,阮懷玉忘不了他,並且會一直,就趕來參加秦棠禮的葬禮,那麼多人在背地裏罵她,她都像是聽不到似的。
一定要以妻子的身份,來替秦棠禮禱告。
輕抽一口氣,阮懷玉將眼淚擦乾淨,轉身離開,蔣京南跟在她身邊給她打傘,幫她遮風擋雨,可她都不需要了。
沒有了秦棠禮,她之後不過是行屍走肉一具。
拉開車門坐進去,蔣京南正要進去,阮懷玉卻紅着眼,透過茶色車窗看向他,“別上來。”
蔣京南又關上車門。
他都由着她,慣着她,畢竟此時是她最傷心的時候,她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悲傷也好,不舍也罷,他都可以理解。
只是僅僅給阮懷玉的耐心而已。
剛轉過身等待,車廂中的一聲嚎啕大哭突然傳到了耳邊,蔣京南下意識想要去看,卻想起了阮懷玉那雙哭腫的眸。
那天車禍后她醒來,怔愣地抓着人就問,秦棠禮怎麼樣了。
那個樣子像是真的魔怔了,又或者是魂真的在那天跟着秦棠禮走了,在得知手術失敗,秦棠禮去世后,她沒有掉眼淚,像是早有預料,靠在潔白的枕頭上,嗤笑了兩聲。
但也僅僅是笑了兩聲。
沒有其他。
她掉眼淚的時候,都是在別人看不見的時間和地點,就連在墓地前,都只是象徵性地哭了哭。
現在才是真正發泄的哭泣。
車後座上還有那天拿走的戲服,說好要穿給秦棠禮看,唱給他聽,說好要等她的,最後他還是食言了。
阮懷玉抱着衣服,將頭埋進去,痛苦不已,嗓子都快要哭啞,聲嘶力竭地聲音讓蔣京南膽顫,他不禁去想,要是有一天,他同樣死了,阮懷玉會為他這樣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嗎?
答案早已分明,是他自己還在騙自己。
沒有回頭去看。
但倒車鏡中有阮懷玉的模樣,蔣京南看着,自己跟着痛徹心扉,看她哭得那樣不能自已,好似要將畢生的眼淚都哭出來,他跟着難受,跟着疼。
實在有些受不了。
蔣京南突然拉開車門,將阮懷玉連人帶衣服拉出來,戲服被拖拽在地上,上面浸滿了她的淚水,她紅着一雙眸,厭恨又悲傷,“給我放開!”
“你還要哭多久?”蔣京南高聲吼她,很不客氣,“你跟他才認識多久,你有那麼喜歡他嗎?他死了,你還要跟着去殉情,那天是故意撞車的,是不是?”
要不是他跟在她的車后,在那種偏僻的路段,等她被發現,車子早就爆炸了。
阮懷玉沒眨眼,雙眸中浸滿了仇恨,“我就是要去殉情,就是想跟他一起去死,怎麼樣?!”
“荷荷呢?”蔣京南的氣勢突然弱了下來,沒有任何徵兆的,“你告訴我,荷荷要怎麼辦?你想讓她沒了爸爸,也沒了媽媽嗎?”..
“你不是她的爸爸嗎?”
阮懷玉冷靜了下來,滿臉的淚痕,一道道的痕迹像是瓷器上的裂痕,慘不忍睹,“你不是想要養她嗎?以後她就是你的女兒,就跟着你,我只想去找我想見的人。”
“你想見的人已經死了!”
蔣京南殘忍地複述了一遍這樣的真相,“你還不信是嗎?是不是要把墳挖了,骨灰捧給你看,你才信?”
“憑什麼?!”
阮懷玉字句很重,仰眸看着他,瞳孔中很是紅。
蔣京南反問她,“什麼憑什麼?”
“憑什麼死的是他,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