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空凈圓寂
蕭瑟秋風四起。
百年菩提依舊佇立，枝椏卻被吹得呼呼作響，不能自已。
人生如是。
常有身不由己，愛恨得失。
既如此，為何不把心放寬，讓人三尺，渡己一生？
愛恨情仇，
放下之後便皆是空！
道長空凈盤坐在菩提樹下，手中的佛串越轉越快。
"住持.....沈清濁施主屠滅陳家、韓家、唐家、張家共.....四百六十二口人。"
穿着灰色僧袍的弟子站在空凈身後，顫顫道。
聞言，空凈手中的佛珠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他沉默。
如雪斑白的兩條眉毛不停顫抖。
"下去吧。"
許久后，他發出一聲長嘆。
弟子擔憂地看了空凈一眼，有些擔憂，住持已經不吃不喝，坐在這裏好些日子了。
猶豫了片刻，弟子還是乖乖地退了下去。
"阿彌陀佛。"
空凈彎下身子，想要撿起地上的佛珠，那一顆顆佛珠卻在手裏撿起又落下.....
"這..."
空凈嘴唇發白，"罷了，罷了。"
此時。
一聲嗡鳴從遠空破曉而來。
是一隻禿頭雄鷹。
它停在菩提樹枝頭，用嘴尖梳理着翅膀的毛羽，兩隻眼睛兇狠地盯着下方的空凈。
"何苦來哉，何苦來哉。"
空凈嘆氣，看着那隻禿鷹，從一旁拿起把鋒利的小刀。
咻！
手起刀落。
空凈對着自己的小手臂就是揮了一刀，一塊殷紅的肉塊掉在地上，鮮血染紅了半塊土地。
"吃吧。"
空凈苦笑着，撿起那塊肉，對着禿鷹揚了揚。
"嗚！"
禿鷹叫喚一聲，眼神鋒利，俯衝着飛掠下來。
片刻后。
禿鷹銜着肉塊，嘶吼着衝上雲霄，消失不見。
"自古傳言，犯下大錯者，都會在臨死之前遇見一隻飢餓的禿鷹。"
"若能餵飽它，便可救贖自己犯下的過錯。"
"佛祖在上，清濁施主犯下的殺孽，皆因弟子而起。"
"倘若弟子當初收他入佛門，便不會發生這般事由！"
"因此，弟子才是真正害了四百口人性命的幕後真兇。"
"今日，弟子於菩提樹下割肉喂鷹，斬斷七情，望佛祖慈悲寬宏，不要怪罪清濁施主。"
"他犯下的過錯，弟子一力承擔！"
空凈血流不止，對着湛湛蒼穹遙遙跪下。
隨後，他轉身，最後遙遙望了自己守護半生歲月的南華寺一眼，用匕首輕輕劃破自己的手腕。
夕陽西下。
斷腸人在天涯！
空凈.....
用此殘破身軀，
為沈清濁擋下殺戮天譴！
圓寂前。
他一直在反問自己，
"清濁施主，真的犯了錯嗎....那些人，又真的不該殺嗎？"
那些手裏沾染着無辜百姓鮮血的窮凶極惡之徒，真的不該殺嗎.....
這是他第一次，第一次對自己曾經無比信仰的、呼籲萬事皆空的佛道，產生動搖！
世間萬物，真的能夠當作空嗎？
被奸Yin的婦女，無辜失去性命的孩童，手無寸鐵被欺壓的百姓，他們的遭遇，又真的能夠當作空嗎？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沈清濁，正是幹了空凈想做，卻不能做的事情！
為了平息心中的罪惡，空凈願意付出生命的代價....
.........
屆日。
地鐵上。
電視上。
廣播台、網路上。
甚至連公交車上，都循環播放着一則消息。
"18日晚，沈清濁之妻，唐詩雅的葬禮，將於陽明山舉行！"
"18日晚，沈清濁之妻，唐詩雅的葬禮，將於陽明山舉行！"
"18日晚....."
短短十幾個字，在各大媒體上宛若千斤巨石一般，滾動播放着，引起全城轟動！
"沈清濁到底是什麼人？唐詩雅又是誰？"
"唐詩雅我知道，就是被逐出唐家的那個女子，聽說此人長得美若天仙，就是生性放蕩，早年跟了個野男人，未婚生子...."
"噓，你們還不知道嗎？唐破天父女倆現在還跪在唐詩雅的墓前！你們居然還敢說唐詩雅的壞話？用腳想想也知道，沈清濁就是唐詩雅當初追隨的那位男人！"
"人家能逼得唐家父女倆一跪不起，屠滅四大家族上上下下數百口人，要你們的命還不是輕而易舉？？"
"記住，禍從口出。"
"有道理.....有道理。"
"佛祖保佑，我再也不敢亂說話了，我再也不敢亂說話了....."
.......
另一邊。
阿刁安排好了一切。
她知道沈清濁那句，"該給丫頭一個名分了"的含義。
他愛她。
要舉世皆知！
事實上，在回到江城后不久，阿刁就開始籌備了。
她深知主上的個性。
一個為了兄弟，能夠豁出性命，單槍匹馬殺入敵營，七進七出的男人；一個為了保全手下，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就自斷一臂的男人；一個在戰場上呼風喚雨，生活中卻有着萬般柔情的男人。
怎麼可能讓此生唯一的摯愛，
就這樣黯然消逝紅塵中？！！
又怎麼可能，
讓他心中那片白月光，受絲毫的委屈？
阿刁與沈清濁，早已經不是簡單的主僕關係，更多的是手足情深....
當然了，或許，只是沈清濁單方面把阿刁當作兄弟姐妹相處。
阿刁心中....或多或少有些不敢表露的情緒。
畢竟，如主上一般風華絕世，舉世皆懼的大英雄，任何一個花季少女遇到了，都會心動的吧！
"或許，葬禮過後，他就會放下自己的執念，嘗試着往前看看，還有很好的人在等他。"
阿刁沉默許久，眼神中有股難以收斂的期待。
帶着這種在主上面前不敢有絲毫表露的期待，阿刁辦起活來，也是不遺餘力。
她想要圓了主上心中的那一個缺口！
18日，陽明山，
為他葬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