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各方
叫魏忠賢去賣珍寶庫的字畫金石，當然不僅僅是為了摟錢那麼簡單。
朱由校知道，在這個時代，僅僅有錢肯定是不行，但沒錢又是萬萬不行的。
再過上幾日，大名府的盧象升就會趕到京師，到時候自己就是再能忽悠，盧象升再有能力，也不可能憑空變出一支忠於皇帝的敢戰親軍。
所以只好先通過這個手段搞上一筆銀子，叫盧象升先把攤子支起來。以後等廠衛把自己的產業辦上，再狠狠的割那批商人一波羊毛，自己才更有底氣來搞事情。
至於監視黃立極，則是經魏忠賢提醒，覺得此人可能是有問題。
而駱養性，則是在翻看宮中值司冊時，發現這位錦衣衛指揮使大人在自己落水前告假，而自己落水時的一切護衛，則是均由此人提前便安排好的，而恰巧那天魏忠賢又不在宮中。
如此一來，這位駱大人跟皇帝落水有沒有關係，就很是值得廠衛探查一番！
抬手招來方正化：「西廠的事，還需抓緊進行，至於招攬秘營供奉需要多少銀子，直接找朕來要。」
「記着，這些人皆有大用，凡進了西廠門裏，找幾個宮中老太監給他們講講該怎麼‘忠君愛國"。」
「還有，想震懾住這些人，就要比他們更狠。至於他們的其他要求……要女人就給女人，要銀子就給銀子，想做官，朕就批他幾百個錦衣衛的虛銜千戶、百戶。只要忠心於朕，朕什麼都捨得。」……
施府，待下人們退下，施鳯來這才對着面前之人說道：「溫大人，請用茶，這茶可是內宮供奉，還是前陣子魏公公賞下的！」
坐在客位的，正是在施鳯來府上足足等了兩個時辰的溫體仁。
溫體仁只是端起茶盞示意了一下，卻是趕忙問道：「施閣老，溫某此來，卻是有事想請教閣老，還請……」
不待溫體仁說完，施鳯來卻抬手示意他停下，看了看自家奴婢們均已退到了屋外，這才笑呵呵的說到：「溫大人的用意，施某自是知曉。」
「只是此事尚無定論，且陛下那邊，想必你溫大人也看到了。天子如今卻是有心振奮，我大明而今百廢待舉，這天下的風氣，怕是要變上一變了。」
「且天子所謀者，只怕比你我所想的還要大。既如此，咱們這些做臣子的，只聽命於天子即可，至於其他人……」
冷笑了一聲，施鳯來繼續說道：「怕只怕這些人到死那天，連個全屍都留不下！」
微微點了點頭，溫體仁拱手拜道：「多謝閣老指點，只是還有一事，今日黃首輔請辭，這內閣之中……」
施鳯來別有深意的看了溫體仁一眼：「哈哈哈！溫大人今日在宮中可是大大的露臉！想來陛下已然知曉大人心意。施某還是那句話，咱們為臣子的，只要忠於天子，盡心替陛下分憂就是。你溫大人放心，這內閣里早晚都會有你溫大人的一席之地。」
聽了施鳯來的話，溫體仁覺得比吃了霜糖還要甜美，趕忙大禮拜道：「下官多謝施閣老提攜之恩……」
施鳯來卻是一把扶住要拜下的溫體仁說道：「溫大人，你這一拜，老夫可是受不起的！也不怕實話跟你說了。適才本官乃是奉了天子密詔入宮，這陛下嘛……」
見施鳯來話講一半，溫體仁忙急切問到：「敢問閣老，陛下怎麼說？」
施鳯來做出一副把心一橫的表情道：「罷了，本官既然看好你溫大人，也就不怕將這機密之事說與你知。」
「陛下的意思，這內閣首輔之位，怕早晚都是你溫大人的。只是眼下，陛下還沒有足夠的力量去威懾朝堂，以溫大人的資歷，也還需歷練一番，溫大人是聰明人，今後怎麼辦事，也就不用本官來教罷……」
「至於那邊的人……」
見施鳯來向東南方虛點了一下，溫體仁也是暗暗慶幸自己今日果然是押對了寶。
當下笑着對施鳯來說到：「下官雖然愚鈍，但也知道這身子該往哪邊站。至於這內閣首輔……下官若能入閣，定當鼎力輔佐施閣老主政才是，萬不敢多有願望！」
「我信你個鬼，你溫體仁那點兒心思，還真當老夫看不出來？老夫要是坐上內閣首輔的位子，怕是第一個在老夫背後下刀子的就是你溫體仁。」
「哼哼！老夫現今已然得了天子寵信，他日論起功勞，又豈是一個內閣首輔可比。以皇帝目前的心性來看，是否屬意於你，老夫可是不知道。但以你溫大人現在的處境看，這內閣首輔的位子還是你做最合適。」
「最起碼，你今天那番言論只要的傳了出去，只怕也沒幾個官員願意跟你溫大人拉幫結夥了吧！」
施鳯來雖然在心中好好的編排了一番溫體仁，但面色卻是絲毫不改，還是一副笑呵呵的樣子說到：「溫大人過謙了，你可是陛下看中之人，老夫有多少斤兩，老夫自己還是清楚的。只盼溫大人高升之日，能對老夫的子侄多多關照一二，老夫也就心滿意足了！」
施鳯來跟溫體仁這兩條老狐狸互相試探、恭維了好半天，溫體仁自覺十分滿意的走出了施府大門。
僅過了半個時辰，兩份分別來自錦衣衛跟東廠的密奏就擺在了皇帝的龍案之上……
錦衣衛，南鎮撫司值房。
許顯純一改往日大大咧咧的模樣，一臉嚴肅的對着主位的田爾耕說道：「我的田大人！下官的這份材料，您老哥都翻了幾翻了？下面該怎麼個章程，您倒是給咱老許個話兒啊！」
合上手中厚厚的一疊冊子，田爾耕深吸了一口氣答到：「依你這份東西所述，陛下落水之事，只怕跟那位是脫不了干係！只是此間並無真憑實據，你我二人若是貿然行動，只怕會驚了幕後之人。到時候可別打虎不成，反受其害啊！」
扯了一把緊扣的衣領，許顯純又擺出往日那副大老粗的姿態：「嘿嘿！咱老許可沒你那麼多花花腸子，也不瞞你，為這份東西，俺南司的七個太保，險些折進去四個，現在還在南司藥局裏躺着！就是真要動手，咱老許這邊怕是也有心無力嘍！」
笑了兩聲，田爾耕陰惻惻的說道：「怕什麼，到時候某調其餘六大太保全力配合你許大人便是；大不了……」
咬了咬牙，田爾耕恨恨的說：「大不了叫方正化方公公的西廠幫襯一下就是。」
「老子就不信了，就那幫書獃子加上那位網羅的那些江湖豪客，真能敵過我錦衣衛十三太保跟西廠的聯手一擊！」
「忽」地一下坐直了身子，許顯純急吼吼地問道：「這西廠的攤子還沒支起來，你這麼干，不是擺明了送功勞給那方公公嘛！如此一來，這魏公公那邊……」
一口氣幹了杯中酒，田爾耕答到：「你他娘的不會是真傻吧？你就真沒看出來陛下對方公公還有那個小林太監的器重？」
「至於魏公公那邊……嘿嘿！只怕日後也只好跟咱爺們兒平輩論交了喲！」
京師西城。
一輛青布罩簾的馬車緩緩的來到一處宅邸的後門，早已等候多時的管家引着趕馬的車夫緩緩的將馬匹拴好，這才躬身對着車門內的人說到：「大人，我家老爺已在內堂等候多時了，其他幾位大人也到了……」
馬車內的人卻並不答話，只是撩開帘子，在管家的攙扶下下了馬車。皂袍上的風帽卻是將此人頭臉遮掩的嚴實，顯然是要掩人耳目特意為之。
在管家的引領下，七拐八繞的穿過幾道院門。老管家隻身上前，有節奏輕輕的叩了叩門，便後退一步說到：「老爺，人到了……」得了主人的准許，輕輕推開屋門，向著來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待來人進了屋內，老管家將門關好，便遠遠的守在了院內。
而這後來之人則自尋了空位坐下，便慢慢褪去風帽，露出了一張面色略顯蒼白的中年面孔，與屋內其他人比起來，此人的眼神中卻是多了幾分陰狠。篳趣閣
主位上，稍顯肥胖的主人端起旁邊桌案上的茶水說道：「既然諸位都到了，本官也不廢話。今天的事情，想必田大人都跟各位講明白了；大家都說說，為今之計，我等當作何打算才是？」
尋聲看去，主位之人赫然便是如今的大明內閣首輔——黃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