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看來，就要成功了”

翌日，天空微微亮起，老街的一處店鋪里便傳來了啪嗒啪嗒的聲響，綿綿不絕，聲聲不斷。

店鋪里的正是陳陌，一手拿着木搭子一手捏着泥片，一下一下的敲擊着。

還是同樣的製作順序，還是同樣的製作流程，做壺，萬變不離其宗，很多花哨的紫砂壺，它的內心都是一個規整的身筒。

在古代的時候收徒都會有一到三年的考察期，說是考察，其實還有一層磨鍊性子的意思在裏面，為的就是挑選出能耐得住性子、耐得住寂寞的人來繼承手藝。

能耐得住，那麼在每次製作的時候，也就能耐得住性子做好每一個壺的身筒。

陳陌還是重複着之前做壺的流程。

敲泥片，敲圍片，敲蓋片。

在泥片上用雞血石的印章，蓋上草廬陳陌的標誌之後，便是做身筒了。將圍片放在轉盤上，泥片圍住圍片做出身筒，木拍子塑形，竹篦子修整。

每一步，陳陌都做的有條不紊，眼神如炬，絲毫不敢有所放鬆。

各種器具和泥胚碰撞產生的聲音，就像是一個樂隊演奏出的古典音樂一樣，循序漸進，亦步亦趨地走向最終的高潮。

陳陌雙手撐着蓋片，眼睛上下仔細觀察着，確定蓋片完美地落入到最終的那道空隙之中，最後抹上滋泥，將蓋片和身筒相互結合在一起。

兩者嚴絲合縫地黏合在一起之後，陳陌用木拍子將剛剛有些變形的地方再度回溯，讓一切都恢復到最初的模樣。

最後用竹篦子將剛剛黏合的地方修整好，圓潤如初是黏合之後的要求。

等到身筒如同一面鼓一樣的時候，一切也就告一段落了。

陳陌取出一大塊兒泥料，不同於上次陳陌製作的那個比較簡單的花貨紫砂壺，這次的老鼠主題的紫砂壺，則是屬於難度比較高的。

將紫砂壺身筒放在一邊，陳陌則掏出了各種各樣的竹刀和刮刀等泥塑工具了。

陳陌的手上沾了一點點的水，這樣捏動紫砂泥料的時候更加順滑一些，陳陌手中的泥料隨着陳陌纖細的手指不斷翻動。

手指上的肌肉精準地控着這每一份力道，讓手上的這塊兒泥隨心所欲，想揉捏成什麼樣完全是在陳陌的一念之間。

陳陌手指在不斷地積壓和揉捏下，將泥料中陳腐產生的氣泡擠出，最後才是塑形。

泥料隨着陳陌纖細的手指變形，最終一個和身筒等高的直立泥塑放在了桌子上，這只是初步的塑形，沒有任何特點，陳陌還沒辦法僅憑手指將泥塑的細節表達出來。

只能藉助工具了，陳陌拿起竹刀開始在泥塑的身上上下其手。細節，不是那麼容易出來的，哪怕陳陌現在藉助了工具也需要一定時間慢慢來。

陳陌將眉頭緊鎖，為了看清竹刀的運行，必須側歪着頭，竹刀在泥塑身上慢慢晃動，多餘的泥料隨着陳陌晃動的竹刀慢慢落下。

不過，隨着陳陌的手感慢慢上來，運用竹刀也越來越得心應手了，很簡單的就將老鼠形狀從剛剛那個人畜不分的泥塑中挖了出來。

不過這隻老鼠形狀的泥塑還沒有完全從剛剛的毛料中脫離出來，老鼠的背部還很很大一片都和泥料是粘連的。

這正是陳陌要的，這隻特殊的壺，自然要有一個特殊的壺柄才行。

陳陌換上一把稍微大一號的竹刀開始給這隻老鼠背後的東西塑形，在陳陌的操作台旁邊就擺着他這次製作的紫砂壺結構圖。

陳陌根據結構圖一點兒一點兒地將泥料用竹刀變成他想要的樣子，這個過程對於陳陌來說不算難事兒。

從圖紙上看，陳陌要做的這個壺柄，乃是一隻碩鼠構成的，而這隻老鼠背後則被陳陌塑造成了一個大布袋子，而碩鼠則是抓住這個布袋的口袋，雙腿發力，拖着布袋往前走。

而在這個大布袋的周圍還圍繞着四隻小老鼠，但是他們並沒有幫忙，而是像孩子一樣頑皮地玩兒着。

這種親子之情在這把壺上也就展現而出了，雖然刻畫的是老鼠，但是寓意卻比較好，而且還挺適合送給老人的。

陳陌將整體的泥塑塑造完成之後，接下來的便是精修了，那隻碩鼠的神情，那隻碩鼠的模樣都要刻畫的足夠精緻才可以。

陳陌拿起一把比較細的竹刀，眼神變得更加專註了，他已經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其中。

陳陌的這隻碩鼠，僅僅只有老鼠的形狀，但是根本沒有老鼠應該具備的神情和此時背負着如此多的食物的疲憊和喜悅。

首先的第一步陳陌就開始對老鼠的眼睛動了刀，泥料的黏着性很強，陳陌需要時不時吹口氣，將還粘在上面的沒有隨着竹刀掉落的泥料給吹走。

竹刀不斷抖動，操作台上落下的泥料顆粒也越來越多，越來越細，這說明陳陌必須越來越謹小慎微，防止出現任何一點兒差錯。

陳陌將手中的竹刀放在一旁，換上一根更加細小的竹刀，老鼠眼中的喜悅在他的竹刀下慢慢浮現。

那窄細的竹刀就像是一根畫筆描眉一般，將那隻碩鼠的神情完全展露出來。

整個操作間裏此時除了沙沙作響的竹刀，再無旁的聲響，大音希聲說的便是此時吧。

“呼~”

陳陌放下手中的竹刀，緩緩鬆了一口氣，筆落生花，在他的勾勒下，這隻碩鼠的神情是喜悅的，而在他的前後分立，似乎想要邁動的雙腳上，能看出他的吃力。

這正是陳陌想要的模樣！

“看來，就要成功了！”

陳陌活動活動已經有些發僵的手腕，這種精細的活兒對手眼的考教是最嚴重的，做時間久了，眼睛會發酸，手會發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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