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烈馬驚魂
安平侯夫人輕輕嘆了一聲:「沒想到姑娘為了錢財竟可這般委屈自己!」
「不委屈,不委屈,嫁給世子是怎算是委屈呢?」於三三黃連苦笑道。
安平侯夫人見於三三油鹽不進,已十分不耐,眉心一墜,冷言道:「姑娘,本夫人今日瑣事繁多,無暇與你多費口舌。」
於三三陪笑道:「無妨,我們來日方長!」
「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本夫人本以為你見到世子便會知難而退,未曾想到你是這般不知好歹!」
於三三臉色白了一白,直直看向安平侯夫人,清冽雙眸中,發出凝重的寒意。
見過世面的安平侯夫人在對上於三三的雙目時卻莫名地打了個冷顫,急忙正了正衣襟,生硬道:「你想嫁入侯府,無非是圖財,既然這樣,拿着二十兩紋銀,即刻滾出侯府!」
於三三玉臂曼舒,扶了扶了頭上的珠花,眯着眼睛悠悠道:「既然如此......」
安平侯夫人傾着下巴,凝神欲聽着於三三的下半句,但於三三卻遲遲未出口。
安平侯夫人有些沉不住氣了:「安平侯世子是絕對不會娶一個庶民為妻!」
於三三看了一眼夫人,又瞥了一眼立在一旁的肥男,觸電一般的挪開眼睛;片刻后,又再將目光移過去,隨即又離開......反反覆復個幾次之後,於三三終是嘆了一口氣道:「既然如此,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安平侯夫人一怔,有些不敢相信,於三三竟答應的這般痛快。
「只是........」於三三秀眉一挑,又欲言語。
安平侯夫人的心又跟着懸了起來。
「只是小女想再加一個條件!」於三三道。
夫人瞪起眼睛:「什麼條件?」
「我想再要一匹快馬!」
「快馬?」
「騎馬滾總會快一些!」
安平侯捋了一下胸口,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張媽,去讓馬倌把西域那匹‘風火輪"牽出來!」
「夫人,那匹馬.......」張媽欲言又止。
「讓你去你就去,哪那麼多廢話!」
「是,夫人!」
待張媽走後,安平侯夫人又道:「既然姑娘已同意退婚,那是不是要給侯府留個撤銷婚約憑證!」
安平侯夫人眼見大功告成,竟有些喜不自勝。
於三三走上前去,拿起紙筆,揮毫而就。
「於三三與安平侯府世子喬治婚約就此作廢。」
隨後,於三三將筆一擲,背着手信步向門外走去。
走到一半,又忽然折了回來,將正在捧着宣紙美滋滋欣賞於三三墨跡的安平侯夫人嚇得一愣,慌不迭道:「姑娘,這白紙黑字的可不能反悔!」
「夫人莫驚,只是本姑娘忘記了拿銀子!」於三三走上前,將案几上的錢袋一把抓在手中,顛了幾顛,揣入懷中,自言自語道:「沒想到,堂堂安平侯世子也就值個二十兩。」
安平侯夫人臉色一青,恨聲道:「於姑娘慢走不送。」
於三三朝那肥男嫣然一笑:「祝世子早日尋得良配!」
那肥男一愣,看向安平侯夫人,夫人攏手一咳,肥男立即胸腹高挺,齜出齙牙,哼哧道:「嘿嘿,彼此彼此!」
於三三再也不想多看肥男一眼,便顧不上什麼儀態,大步流星地閃出了安平侯母子的視線。
門外張媽已差人將於三三要的馬匹備好。
於三三走上前去,將那號稱是西域寶駒的「風火輪」打量了一番。
只見這馬高大挺拔,皮毛光滑,神清骨俊,屬實是一匹好馬,這價值可遠遠超過了世子爺那二十兩的身價。
張媽站在一旁與那馬倌擠眉弄眼,偶偶私語,見於三三走過來之後便立馬噤聲不言,橫眉冷對。
於三三走上去拍拍張媽的肩膀:「老人家,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夫人既已答應將馬送給我,您也別捨不得了!放心,本姑娘會對它好的!」
說罷,於三三翻身上馬,揚鞭而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於三三的錯覺,在她策馬離開的一剎那,背後似乎隱隱傳來了張媽和那馬倌的譏笑聲。
但沒走出多遠,她便知道了那不是自己的錯覺。
那「風火輪」突然一聲嘶鳴,前蹄高高騰起,馬背瞬間倒斜向下,眼看着就要將毫無準備的於三三卸下馬去。
於三三心中大驚,急急抱住馬頸,雙腳緊緊踩住馬鐙,差一點便人仰馬翻!
於三三憑藉著自己多年豐富的馭馬經驗判斷,這是一匹還未馴服的烈馬!
這個安平侯夫人,婚都給你退了,竟然還擺本姑娘一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烈性子的「風火輪」前蹄剛一落地,便又揚起了后蹄,緊跟着瘋甩馬頸,狂扭馬身,毫無章法的顛上躍下,目標很明確,就是想將馬背上的於三三甩下去。
於三三被顛的七葷八素,略一鬆懈便會落得個無比凄慘的下場。
但好在她並非尋常女子,在於三三的眼中,天下就沒有馴服不了的馬。
於三三大喝一聲,猛地一拉韁繩,隨着馬背凌空而起,在落下一瞬又斜身飛腿直襲馬頸。只聽「嗷」的一聲,「風火輪」向左歪扭的脖頸被生生地正了過來。下一瞬,那「風火輪」便閃電流星般的狂奔向前......
「讓開!小心!都讓開!」於三三在馬背上大聲疾呼。
京都永安大街上一時間變得一點也不安寧,雞飛狗跳,亂作一團。
「風火輪」狂奔了二里地,根本停不下來。
於三三終於有些慌了。
這眼看就要跑到永安大街的盡頭了,竟然拐進了一輛馬車。
這下她徹底慌了!
「讓開!」於三三發瘋似的大喊。
馬車的小倌也未曾想過,剛一拐進永安大街便是這般場景,一時間目瞪口呆,不知該作何反應,眼睜睜的看着於三三連人帶馬直逼而來。
於三三痛苦大喊:「這麼好的馬車,我可賠不起啊!」
千鈞一髮之際,於三三霍然從馬背上躍起,直接跳到了對方的馬車上,奪過小倌手中的長鞭,又飛身撲到了拉車的黑馬上,單手拉住韁繩,右腿迅速動作,生生將那黑馬來了個華麗的旋轉。
下一瞬,狂奔的「風火輪」也已衝到了眼前。
於三三將黑馬的馬身一凜,「風火輪」擦着黑馬的皮毛錯身而過。
於三三策動黑馬,揚着從小倌手中奪過來的長鞭,拖着馬車,追在「風火輪」後面。
這黑馬果然是一匹「黑馬」,在於三三嫻熟的馭馬技術下,雖然背上還拉着車攆,但這奔跑的速度絲毫不比「風火輪」慢。
兩匹馬的距離越來越近,於三三看準時機,精準出鞭,那長鞭便像一條靈蛇一般套住了「風火輪」的脖子,於三三再一施力,那狂傲不羈的「風火輪」總算慢了下來。
最後,兩匹馬在於三三的左右開弓之下,雙雙停了下來。
於三三長長舒了一口氣,跳下黑馬,將「風火輪」拴在一旁,又轉身來到了馬車前。
方才駕車的小倌早在馬車華麗轉身時,便已被甩了下去,現在正從遠處火急火燎的往這邊跑。
眼下便只剩下這車廂里的人了,也不知道此刻已被晃成了什麼慘狀。
於三三硬着頭皮跳上車,顫顫巍巍的掀開了車簾,一下子愣在了那裏。
一個儒雅公子端坐其中,墨發半披,眉目如畫,神態安然,正用剪水雙眸靜靜地看着於三三。
「公......公子沒事吧?」平日裏嘴皮甚是利落的於三三一句話卻問的磕磕絆絆。
那儒雅公子微微搖了搖頭。
「那如此便好!至於小女的相救之恩,公子就不必回報了!」於三三覥顏強笑道。
儒雅公子微微一怔,旋即又淡然一笑。
這時,忽聞車下傳來一聲呼哧帶喘的怒喝:「姑娘竟如此厚顏無恥,明明是你的馬驚擾了我家公子,還好意思討要恩情。」
於三三放下帘子,回頭一看,正是剛才被甩下馬車的小倌。
於三三瀟洒跳下馬車,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淡定道:「小哥誤會了,這......這並不是我的馬,這是安平侯府的馬!」
「安平侯府?」小倌一臉驚詫。
「正是!」
於三三心一橫,既然這安平侯夫人不義在先,那就休怪我有仇必報了!
「怎可能是安平侯府的馬?」小倌仍是難以置信。
於三三輕咳一聲,認真道:「不瞞小哥說,不但馬是安平侯府的馬,就連我這人啊,也差點成了安平侯府的人!」
小倌被徹底唬住。
於三三搖搖頭,滿面惆悵道:「只是這安平侯世子的相貌實在是太過醜陋,如果長成你家公子這般俊美,我也便勉為其難的嫁了!」
巷口本無風,卻不知為何馬車的帘子微微地抖了一下。
「你胡說!你這個刁.......」
「雲生,時候不早了,我們走吧。」帘子後面傳來了流水濺玉般醇朗的聲音。
那個被喚作「雲生」的小倌狠狠地瞪了於三三一眼,駕着馬車離開了。
於三三看着漸行漸遠的馬車,將雙手攏在嘴邊,大聲喊道:「喂,公子,做人要恩怨分明啊!別忘了到安平侯府討個說法!」
車廂中的儒雅公子聽到於三三喊聲,無奈一笑,淡入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