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晚餐桌旁的審問
“他老人家怎麼說?”田中孚問道。
“和你昨天說的那套差不多,不過語氣比較嚴厲就是了。”
王緋大概複述了一遍昨天戴斯聰在電話里對她講的話,不外乎就是梅艷方不再評獎半隱退,陳惠嫻留學,女歌手市場的蛋糕目前沒人分之類的。
“他說洪空樂壇這個態勢,每天都有新的歌手出現,要是突然消失半年以上,聽眾們就完全不會再想起你了。老師勸我儘快回到洪空去,越快越好。”
田中孚按捺住心中的激動:“你又是怎麼想的?”
“既然你和老師都這麼說,我昨天晚上認真想了一想,那不如再回到洪空去闖他一闖。即使做錯,也總比呆在米國什麼都不做好。”
田中孚知道,王緋此行回到洪空,無疑是他重返樂壇的最好時機。
想到自己穿越過來這麼多天後,命運終於為他開啟了唱歌這扇大門,他的嘴角忍不住浮現出了笑意。
王緋顯然誤會了他的笑容:“你笑什麼?是我的想法很可笑嗎?”
田中孚連連解釋:“小王你別多想啊小王,我是在替你開心。你終於能回到洪空再次唱歌了。”
“八字還沒一撇呢,”她小聲嘟囔着,“眼下還有一件事,就是我要等羅先生來紐約之後,和他解約。”
對啊,這才是大麻煩事。
羅大右同意解約還好說,如果他不同意的話,就可能要打官司了。
一涉及和法律有關的東西,田中孚就開始頭疼。
如果要賠錢的話,不知道對方會不會獅子大開口,王緋的錢夠不夠?
也不曉得學樂出版社的書到底出了沒有,版稅何時才能到賬。
無論什麼年代,人總歸是有錢才能有底氣啊!
“你也不要太往心裏去,‘盡人事,聽天命",有我在呢,一切都會有好結果的。”他着實不怎麼會安慰人,只能說些充滿了唯心主義的空話。
不過這話說得還挺加分的。
王緋一整晚都興味索然,田中孚自然不會去摸這頭老虎的屁股,他也識相地沒有多說話。
交際回來的金志娟偶然提起話題,他也只是採用捧哏的話術“嗯、啊、這、是”來敷衍。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這種慶功宴本來也就是社交場合,人們舉着酒杯觥籌交錯,轉一圈互相發發名片,也就差不多結束了。
開車把王、金兩人送回寓所,婉拒了上樓坐坐的客套話,田中孚開足馬力,朝家中駛去。
不管怎麼說,離開米國去洪空樂壇闖蕩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重活一生,萬不可辜負老天爺厚愛,他必須也要開足馬力向前沖才行。
田中孚如此早出晚歸,每天一到家就鑽進自己的房間,偶爾還在裏面轉軸撥弦三兩聲,想不吸引人注意都難。
於是在第二天晚飯的餐桌上,他媽媽拋出了早就準備好了的問題:“你最近每天都在忙些什麼?看起來心神不定的。”
“談戀愛了唄,”還沒等田中孚說話,他的便宜妹妹田幽人就率先搶着答道,“一天天的嘴裏哼着情歌兒,不是談戀愛,還能是什麼?”
說完她還不忘白了自己老哥一眼。
田中孚順勢借坡下驢:“沒談,還在追呢。”
說起瞎話來他是真的不害臊。
不過這總好過實話實說,告訴她們自己正在寫歌,準備放棄律師行業去當一個歌手吧!
妹妹可能會感嘆一聲ol!”,但他媽一定會把這件事告訴他爸,然後等待他的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
嗯,他爸身為一個事務繁忙的律所合伙人,身影很少出現在家庭晚飯的餐桌上。
老媽今晚突然向他開火,說不定就是她丈夫這個幕後黑手示意的。
“好看么,好看么!”每個女人內心中都燃燒着永不熄滅的熊熊八卦之火,田幽人也不例外。
田母雖然沒說話,但那眼神里也展現出,她很想知道田中孚的答案。
“還……行,個子很高,眼睛也很大。”
“白人?還是拉丁裔?”
田中孚搖了搖頭:“華人,確切地說,她是個華夏人。”
田母心中長出了一口氣,守舊的她可不想要一個洋鬼子的當兒媳婦。
她繼續盤問道:“她是做什麼工作的?”
“還在上學。”
“可以啊老哥,你這算是老牛吃嫩草了吧?”田幽人瘋狂拱火。
“我也才剛畢業好不好!”田中孚在自己妹妹頭上用中指指關節請她吃了個栗子,“好好吃你的飯!”
“找時間帶家裏來,一起吃頓飯,見個面。”老媽下達了最終指示。
“好的,我一定帶回來讓您看看。”
找時間?那就一直沒時間就好了。
田中孚終於有驚無險地捱過了這次飯桌盤問。
夜裏躺在床上的時候,田中孚的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
何不將計就計?
王緋很有可能成為他說服爸媽自己要放下工作去洪空的關鍵。
倘若他“苦苦追求”的女孩兒回洪空了,他們總不能攔着自己的孩子,不讓他去追尋幸福吧?
田中孚不清楚自己那個工作狂便宜老爹是怎麼想的,但他媽么,則是一定渴望着抱孫子。
今天飯桌上一聽說自己的兒子正在追姑娘,她的眼神里立馬充滿了光亮。
雖然六九年出生的他,也只有二十二周歲而已。
換到太平洋西岸的某大國,這個年齡才剛剛符合領結婚證的條件。
在等羅大右來米國的這段時間裏,田中孚每天都抓緊時間在碼着《哈利·波特》系列的第三本,阿茲卡班的囚徒。
他深知自己去洪空之後,時間一定不會再像現在這般充裕。
而且他還害怕自己賴以生存的前世記憶,不知何時就會減弱消散,“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必須抓緊時間把這些東西趕快落實到紙上才行。
另外就是帶着手稿去坐飛機十分不方便,他寶貴的行李箱空間,可不是留給這些佔地方的稿紙的。
當然,他也沒忘了隔個三兩天和王緋見上一面,聊聊天、吃頓飯,和這塊敲門金磚的感情可千萬不能淡。
生活就這樣充實而平靜地度過了幾天。
直到十二月二十一號傍晚,王緋打來電話,告訴田中孚,羅大右來米國了。
他離洪空,只差這臨門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