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虛假
常悅並不是第一次男扮女裝了。
早在常悅出生后沒多久，他就被他娘打扮成了女孩子——因為他娘太喜歡女孩子了，奈何生出來的閨女是個十成十的假小子，什麼漂亮裙子穿在她身上都像是男扮女裝，所以常悅娘轉念一想，就把常悅和他姐的衣服掉了個個，讓常悅這個乖巧溫柔的小兒子在童年時期，承受了許許多多本不該屬於他的漂亮裙子和首飾。
因此，對常悅來說，穿男裝和穿女裝，其實都差不多，不過是服裝的外表制式有所區別罷了，穿上的感覺也並沒有什麼不同。
所以在常悅通過萬里隨機傳送符，傷痕纍纍地被當作小姑娘救（拐）起（走）時，就默認自己是個姑娘了。
甚至因為常悅腦海中多出來的一世記憶，讓他覺得，女孩子的身份也沒什麼不好，還能讓他有便利行事的機會呢——
在常悅腦子裏多出來的上一世里，他在使用萬里隨機傳送符后，就失憶了，直到陶薰死去很久后、他修鍊到得道境，才找回幼年的記憶。
而陶薰為什麼會死去，原因落在秦懷謙身上。
常悅不願去回憶記憶回歸時心裏無盡的茫然與悔意，只在療傷時那不能動彈的一年裏，將有關陶薰的記憶仔仔細細分析了無數遍，然後得出了結論：
陶薰在假裝失憶，她接近秦懷謙另有所圖。
至於陶薰為什麼不接近他，只不過是因為他失憶了，不願意讓他再次卷進去那件事罷了。
這個發現，讓常悅心中一緊。
他答應過素行，要保護好陶薰的。
上一世他沒有做到，這一世有了輪迴記憶這樣的機緣，他一定要做到。
於是常悅分析完陶薰的行事，就開始模仿她的行事與性格，打算自己走一走陶薰上一世的路，看看陶薰發現的是什麼，想要知道的，又是什麼。
也藉此，直接打破陶薰因秦懷謙而死的結局。
*
陶薰可不知道常悅“古怪”的行為和性格背後，是這麼一番溫柔卻複雜的考慮。
她正陰惻惻地盯着張皇解釋的倪鴻和一身“我很貴”女裝的常悅，黑眼圈和慘白膚色配上這樣的表情，很有一種“嚇不死你”的滲人感。
“……所以我就要娶第十四房小妾，然後我就去桃紅閣看人啊，看見我老、呃，悅悅？悅兒？小悅？阿悅！對！看見阿悅！頓時驚為天人，就……”
倪鴻一大段話脫口而出，卻由於說書中的“欲揚先抑”、“留足懸念，吊足胃口”、“先說廢話”等等技巧，習慣性地說了一堆與解釋無關的內容。
系統小精靈繞着他不斷轉圈，一句一句地提醒他“哎呀，好感度又掉了一/二/三/四個百分點啦”，讓他心生危機，越來越急，嘴皮子飛快上下相碰，都成殘影要冒火花了，才說到了重點：
“我雖然買下了阿悅，但很尊重他的，早就將身契撕了！他也還沒答應嫁我呢！我叫他老婆就是口花花，口花花！”
聽到這，陶薰也算是聽明白了常悅的情況：養傷一年，一直失憶。
至於那失憶到底是真是假……
陶薰將目光從常悅腰間的婚約玉佩上掃過——肯定是假的！
常悅身上穿得這麼講究，還會記得仔仔細細地佩上這麼個普通玉佩么？要知道，沒定婚約之前的常悅，可是每套衣服都有配套的玉佩的！
陶薰將放在倪鴻身上的陰惻惻視線收回，試探出聲：“那他怎麼穿成這樣？”
倪鴻身上壓力一輕，也顧不上安靜的系統小精靈為什麼沒有提醒他好感度增加的事了，下意識小聲嘀咕：“這誰知道？可能是失憶了又呆在青樓里被當成女孩子養，見到的不是女孩子就是女符紙人，所以性別認知障礙了？”
雖然“性別認知障礙”這個名詞十分陌生，但仔細推敲又能很快明白過來它的含義——倪鴻的這個回答，明顯是知道常悅是男兒身的。
陶薰和常悅同時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看向這個似乎沒什麼心機的少年。
倪鴻在系統小精靈“好感度上升啦”的播報聲中，一頭霧水：“你們這麼看我做什麼？”
陶薰和常悅異口同聲：“誰看你了！”
陶薰對自己和常悅同樣的語氣感到一點點疑惑，她從前雖然和常悅很有些默契、思路上非常接近，但性格卻是完全不同的，應該沒有過語氣相同的情況吧……
“常悅道友，他們都是你的友人么？”
本來準備了“我的道號也叫長月，與道友名字相近，真是有緣”這句話的秦懷謙，被倪鴻一聲“老婆”打斷，拉近關係的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好不容易等倪鴻滔滔不絕完，秦懷謙終於找機會插進了話。
常悅看一眼陶薰，然後指了指倪鴻：“只這位是我的熟人，那位道友我第一回見。”
陶薰暗暗磨牙，不知道常悅在搞什麼，卻也配合道：“在下陶薰，與倪鴻道友之前合作取到了芹楊草，聽說常悅道友的秘境任務是芹楊草的花蕊，便想來與常道友合作一番。”
“如此，常悅道友的秘境任務便完成了。”秦懷謙斟酌語氣，略有猶豫地說道，“方才我的武器與靈植都被搶走了，獨自做秘境任務略有困難，不知三位可否有時間助我取得蜜幽果、完成秘境任務？”
“蜜幽果？”陶薰驚訝。
蜜幽果，是紫雷樹上生長的一種靈果，將蜜幽果連帶着樹梢一起摘下，果子便會自行化開，浸潤樹梢，待蜜幽果的果汁被其樹梢全數吸收，就是一截完整的紫幽雷木了。
紫幽雷木，可是陶薰的秘境任務。
她和秦懷謙的任務，像是合作任務，又像是對抗任務呢……
而紫雷樹的守護靈獸是紫幽蜂，若是打了，一定會收穫到很多靈蜜，而蜂蜜是合香法配製香料最好用的粘着劑，陶薰是一滴也不想放過的。
種種條件相加，陶薰把《驕月》裏“自己”的行為想明白了。筆蒾樓
難怪她要對這少年“一見鍾情”：
一是為了那聲“長月”引發的探尋懷疑之心，得有理由地接近他；
二嘛，就是為了這秘境任務和積分了，這種來自凡俗城市、說話文縐縐且禮儀極好的世家子，對愛慕自己、又救了自己的人，總是會優待幾分的，沒準撒撒嬌，就能得到全部的蜂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