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離去
倪鴻與辭夜竹一解陣,就忘了時辰,直到第二日的太陽升起,方才罷休。
“解開了!”
隨着二人驚喜的嘆息,桐陣閣微微震動,無形的波濤以此陣為中心散開來,一浪接着一浪,在整個桐陣城上方投映出模糊的影像:
“今吾等聚集於此,是為佈陣守護清兮珠,亦是為佈陣封印清兮珠……”
“歪道所謀已成大浪,勢不可擋,唯有任其滾滾而來,至力竭之時,方能逆轉……”
“我輩非無能之人,自會為後人計,今……”
許是靈力不足,那聲音響了幾句,便戛然而止,但之前所說,桐陣城上下皆聽了個清楚,因此紛紛仰頭,看向高空之上的桐陣閣。
如日陽般耀眼的桐陣閣旁邊,此時有着一個小小的黑點,叫熟悉桐陣閣的人,一眼就能認出那是桐陣閣的破陣梭。
“破陣梭……有人在桐陣閣中,解開了陣法!”
破陣梭每次只載一批人上閣,至那批人解陣失敗,才會搭乘他們下閣、重新送一批新的上去——此時桐陣閣生出如此變故,又有人在閣上,只能是有人解開陣、因此釋放了留存陣法中的影像!
人群沸騰起來。
不提桐陣城中人如何熱鬧,倪鴻與辭夜竹看着眼前錯綜複雜的陣線紛紛消弭,露出陣法后遮掩的事物,尚還未松下一口氣,便又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來——
溯洄陣后,又有一道新的溯洄陣,等着他們破解。
二人深吸一口氣,打算上前繼續。
“你們且歇歇吧!”辛熙然的聲音在倪鴻與辭夜竹身後響起,“已經熬了一個通宵了,也該休息休息,便是修士,也不是鐵打的身子,仔細熬壞了,後邊一個眼花解錯了陣,得不償失。”
“熙然說的有理。”玉詩詩直接寫出兩個休眠艙,強制二人睡下,“待睡夠了四個時辰,起來吃頓飯,再去研究那第二道陣,也不晚。”
第一道溯洄陣解開之時,不止桐陣城中有異動,這桐陣閣上,也改變不少。
最重要的改變,莫過於那破陣梭,它的形態徹底發生了變化,彷彿鑲嵌在了桐陣閣外的門陣上了般。
陶薰幾人雖不懂陣,但在幻華宗學的常識並沒有還給師長,遂一眼便看出了桐陣閣的改變之處:
他們入閣經過的那門陣已徹底關閉,彷彿一道防線,不僅將他們一群解陣之人關在了桐陣閣之中,也使整個桐陣閣渾然一體,將閣內一切都護在陣法之內了。
稍微想想,陶薰等人也就明白過來,這是先輩們為他們準備的“保護罩”。
知道歪道一直在搞事的先人們,佈置了這桐陣閣,又怎會不知,歪道一定會破壞桐陣閣的解陣呢?
恐怕解開第一道陣之後發生的事,先輩人都心中有數吧!
陶薰看着底下歡呼着的人群忽然倒下幾圈,心中冷靜極了:“表姐,給他們打個光?”
桐陣閣雖關閉了,但其本質依舊是個透明陣法閣,香氣隨不能從上飄到下邊去,但光線卻不受阻礙,正好能十分方便地提醒底下那群高興得失了戒心的魔修們。
正開心着的魔修們,尚還未意識到身邊的危險,忽然發現天上的桐陣閣突然照下來上百條彩光,他們循着光看過去,正巧看見或是在給人扭脖子、或是手上武器沾了血的一個個修士。
魔修們的興奮頓時轉變為了警惕,紛紛對那頭上頂着彩光之人出手了。
陶薰幾人站得高,看得清楚無比,為了保證一個歪道都不漏地被捉住,他們便是一人要控制數十個打光燈,也將光線一絲不漏、精準無比地照在那些歪道的身上。
待歪道全數被捉住,桐陣城中也開始了戒嚴。
陶薰幾人見下邊已被陣盟安排得井井有條,也就不再擔憂——至少,他們突然解開第一道陣造成的亂象,已被解決了。
再過上幾日,離得近的世家子弟來了,也就更不必擔心桐陣城被傳送而來的歪道攻破了。
之後的幾個月時間,桐陣城果然被世家弟子佈置成了鐵桶一般,抵禦着蜂擁而至的青魑,兩方僵持着戰鬥,誰也不肯結束,都在等待一個結果。
知曉了破陣最關鍵的思路——海底,倪鴻與辭夜竹的解陣就順暢了許多,再也沒有出現過嘗試推演陣法卻有遲滯之感的情況。
二人一面研究桐陣閣中各道陣法,一面解陣,收穫頗豐,倪鴻更是連連突破,進入了合道境。
四個月後。
以桐陣閣為中心,無形的波濤一浪一浪向四方撲去,最終歸於平靜。
最後一道陣法——以大陸傳送陣、蜃世塔、清兮珠為三角的防禦陣,終於解除。
清兮珠瑩白色的光輝灑在陶薰一行人肩頭,清神醒腦的香氣撲面而來,叫一眾人精神一震,竟有面對先輩之感——彷彿……承載了許多人的謝意,飽含着欣慰的情感,都隨着這香氣擁抱了他們。
已不知過了多久的籌謀,終是在他們的手下接續了起來。
“不負所托!”
陶薰六人齊齊說道,也不知是對辭夜竹說的,還是與辭夜竹一同對鳶離先輩們說的。
陶薰心中激蕩,隱隱有修為增長之感,後背卻突然受到推力,一個趔趄,一頭扎進了大陸傳送陣之中。
不止陶薰,就連常悅也沒躲過,六人皆被辭夜竹突然推進了大陸傳送陣。
辭夜竹一手按在陣外,竟憑一己之力,就迅速補充了大陸傳送陣的靈力,連解釋都沒對陶薰六人說一句,就開啟了傳送。.
傳送陣的光芒蔓延開來,籠罩了陶薰等人,叫他們想離開也不成了。
陶薰:“……”
好在他們在鳶離大陸也無甚遺留之事需處理,傳送走了,也就走了。
“多謝各位相助。”辭夜竹微微一笑,對陶薰等人深深鞠躬。
在辭夜竹鞠躬之時,他身上的氣息節節攀升,至一禮畢,他身上威勢之重,竟比合道境初階的倪鴻還要強大許多,與陶薰阿公素行,竟也不差什麼了。
“得道境初階。”常悅一語道破辭夜竹修為。
辭夜竹輕輕點頭,並不否認,而是說起了別的事:“冒昧送諸位離去,實在是……”
他逐漸變得銳利的目光落至底下的桐陣城:“此乃鳶離的戰鬥,亦是辭家的戰鬥。在下此舉全出自私心,卻絕無悔意,唯有等各位再次踏上鳶離之時,再行道歉事宜了。”
辭夜竹此人頗有野心,這一點陶薰在與其相處之時,就有所體會,對他的做法,也就逐漸明白過來——辭夜竹這是不想多欠他們人情,也是想佔了他們的功勞,為辭家在鳶離大陸爭取最大的利益,所以才在解完陣后,就送他們走。
行吧……反正又不是送他們上西天。
陶薰:“我們要去九狐大陸。”
辭夜竹眼中露出笑意,半晌,卻搖了搖頭:“傳送陣有所磨損,九狐大陸過遠,以在下之力,只能將你們安全送至離九狐大陸較近的一個大陸去……”
大陸傳送陣漸漸起效,白光逐漸填充了陶薰目之所見,一陣恍惚之後,陶薰等人已身處一座煙霧繚繞的山間,桐陣閣的一切,已然離他們遠去。
“我們是被辭夜竹耍了,對吧?”倪鴻終於反應了過來,生氣極了。
玉詩詩毫不在意地點點頭:“是啊。”
從見到辭夜竹,卻不知其身份起,玉詩詩就有所察覺——對方絕不是什麼辭家年輕一代高輩分的領頭人角色。
畢竟,玉詩詩寫的《驕月》裏,秦懷謙到過鳶離,結識了鳶離大陸眾多年輕有為的修士,若辭夜竹真的如他本人說的一般身份,秦懷謙又怎會不認識?定是會被寫在《驕月》中的。
更何況,辭家就算會將桐陣閣解陣之法交給年輕一代,也必定有一年長之輩先將其研究出來。
是以,玉詩詩早就對辭夜竹的隱瞞有所察覺了。
倪鴻看向陶薰與常悅,發現他們倆連眉頭都沒動一下:“你們也知道?”
陶薰ap;常悅:“知道。”
常悅與陶薰警惕心極高,又被辭夜竹所喜、與其相處時日更長,本就一直對辭夜竹抱有疑心:一是因着直覺不對勁,二是因着對方明明懂得許多,但聽到稍微新鮮一些的點子時,就會顯得過分誇張,很有玉詩詩以前的演戲痕迹,所以一直未與其交心,只以較為疏離的“道友”相稱。
再加上,陶薰復盤與黎長莎的交手,察覺到自己當時能躲開黎長莎幾次毒手,皆是有人暗中以靈威壓制了黎長莎,否則她絕對會命喪黎長莎之手……暗中相助之人究竟是誰,也就呼之欲出了。
倪鴻又看向辛熙然與陳藝珊,不用問,也明白了:“就我一人被蒙在鼓裏!”
辛熙然與陳藝珊之前也沒發現,但這幾個月聽倪鴻與辭夜竹討論陣道,也都看出大多數時候,都是不算討論,而是辭夜竹在教導倪鴻——一個與他們一般年紀的人,縱是精於數術的魔修,也絕不可能比倪鴻強這般多;更不用說,二人一同起陣解陣,倪鴻連連突破,辭夜竹卻半點動靜也無,足以看出其修為之高了。
辛熙然安慰:“阿鴻你是當局者迷啦!”
倪鴻大聲:“哼!”